“太守,下官覺得這恐怕不行,先不說用漁船能不能順利過去,就是平湖未必有多少糧食,就算有又如何運回來呢?”傅一新搖著頭。
林應嘉突然心中一動,“孟時兄,你既然主動來找我,當是有了對策吧,你且說來。”
傅一新抿抿嘴,神情一肅,“以下官淺見,泉州情況不明,咱們不能太過于被動等待,還是得靠咱們自己,再一個,土人侵犯愈來愈烈,咱們僅靠防守也不是個事,所以,下官建議,集結兵力主動攻破一方!”
“這……”林應嘉眉頭緊鎖。
對于林應嘉來說,巴布扎人的歸順關系到以后整個流求州的治理,因此要盡全力保護他們的安全,以維持他們對官府的信任。
于是一大半宋軍都被派出去,可效果也不怎么理想,幾乎每日都有巴布扎人被割去腦袋。
若是正面作戰,土人絕對不是宋軍對手,只是土人也并不和宋軍照面,而是鬼鬼祟祟潛越界線后,在森林中躲藏起來,尤其是在雨天時,宋軍只能停止巡邏,很難發現他們。
然后土人瞅準機會,要么攻擊打獵的巴布扎人,要么突襲巴布扎村子,以殺戮制造恐慌。
只能說,林應嘉還是傳統文人思想,太過偏于被動防守了。
而傅一新說的主動出擊,顯然不是普通的征伐,只要對方臣服就好,而是以搶奪糧食為根本目的,其實也就是屠殺。
別看林應嘉以前也說過要誅除性惡不順者,可真要讓他下這個決定還是感覺心中不忍。
傅一新看著這個比自己年輕八九歲的上司一直猶豫,便勸說道,“太守,蠻夷畏威而不懷德,即便咱們對巴布扎人仁至義盡,可僅僅是遇到一點挫折困難,他們中許多人便開始動搖,完全是可同富貴,不能共患難,咱們征討不臣,也正是給巴布扎人以震懾,恩威并施才能杜絕他們三心二意……”
“孟時兄言之有理。”林應嘉點點頭,還有些疑問,“那咱們該攻擊哪一方?以土人的情況來看,他們也未必有多少糧食吧?”
傅一新早有計議,“東邊山區過于復雜,暫時不予考慮,下官的建議是先消滅北邊的帕布拉部族,即便獲取不了太多糧食,咱們也能取得更大的捕魚空間,帕布拉部族最多有六七千人口,咱們只要派出一千五百兵力就應該足夠,等取勝后立刻回轉,集結兩千五百人向南攻擊,留下七百多人,再將巴布扎人組織起來,足以防守……南邊的毛舞族或許也沒什么糧食,但再往南的部族有一定的耕作水平,并且上個月才收割,肯定有足夠的糧食……”
這話說得輕描淡寫,真要實施的話,那最少也有數萬土人喪命,即便不死于宋軍刀下,失去糧食后也要餓死。
林應嘉又沉默了一會,自嘲道,“沒想到,咱們也要學韃子打草谷……”
“太守,這怎么能一樣呢?咱們又不是沒有給他們機會,他們不接受也就罷了,如今還聯合起來攻擊咱們,才使得咱們更加艱險,咱們也只是反擊求生而已,假若日后朝廷怪罪下來,下官愿一力承擔!”傅一新滿臉堅決。
“孟時兄言重了。”林應嘉搖搖頭,嚴肅起來,“本就是我該負起來的責任,哪能讓孟時兄搶去,此事就如此決斷吧,事不宜遲,立即派人去定寨召曾統制回來商議。”
傅一新卻提議道,“今日下了雨,總能晴上幾天,要是召曾統制回來,商議好再回去集結兵力,實在太過費時,難保準備好了卻又要下雨,所以還是我去一趟,與曾統制溝通好后,明日集結兵力,后日便可行動,太守這邊組織好民壯后勤,明日前往到鹿庚村準備渡河措施……”
“孟時兄真乃統籌大才,此議甚佳,便如此定計,你我分頭進行!”
林應嘉接受建議,同時心中也有一種危機感。
屬下既有才華又格外勤奮,換誰會沒有壓力。
定寨,也就是修建在定軍山上的軍寨。
定軍山在后世被稱為八卦山,在上面既可以眺望到海邊,基本將整個鹿鼎縣置于視線中,還可以監測東邊的臺地及山脈,也能監視到鳥溪的部分河段。
雖然北東南三個方向都有土人襲擾,但從東邊山里出來的土人最為兇悍,威脅也最大,所以被宋軍視為重點防御方向,設立了六個軍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