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戰場上,這種疏忽絕對是致命的,于是錢隆暗暗警醒自己,以后萬萬不能犯同樣的錯誤。
隨即他皺起眉,自語道,「馬步齊整,急而不躁,當是精銳無疑,沒想到占城能將騎兵發展到這般高度,還真不能隨便小看別人,就是不知道來的是敵是友。」
蘇利耶接口道,「若是精銳騎兵,又能在此時此地出現,八成就是釋利訶梨提婆的親衛了,至于是敵是友,實在很難說……」
錢隆揮刀斬殺一個剛沖上來的狂信徒,氣都不喘,「來的是釋利訶梨提婆?你那大表哥?那家伙看起來城府挺深的,喜怒不形與色,倒是有點難以猜度……不管了,咱們都到這個地步了,最壞又能壞到哪里。」
其實錢隆和蘇利耶剛發覺異樣時,騎兵離得還比較遠,反正大多數在場的占城人都沒有察覺,所以人群中該混亂的繼續混亂,該沖擊宋人的繼續沖擊。
但沒用多久,也就是錢蘇二人交談的這會功夫,大隊騎兵便裹著風雷到達近前了。
山搖地動的聲勢壓過來,就算是瞎子聾子都無法忽略,人群頓時就像凝固了一般,皆是停下原本的動作,齊齊扭頭向南看去。
煙塵滾滾遮住了大半邊的天空,就仿佛是海上巨浪撲面而來。
隨即人們便聽到騎士們異口同聲地大喊,「大主祭與左上卿有令,所有人原地站定,不得擅動,否則立刻處決!」
在這樣的威勢之下,哪有人敢抗命,即便是那些失心瘋一樣的狂信徒,聽到是來自大主祭的命令,也都習慣性選擇服從。
就連三名祭司都不敢有異議,雖滿臉澀然,卻沒有異樣舉動,只開始收拾衣冠,準備恭迎自家頂頭大佬。
不過喀尼頌眼里還有不甘,似乎對功虧于潰很是可惜,口中喃喃,「早不來,晚不來!」
眼看著原本沖擊而來的狂信徒紛紛止步住手,錢隆有種不真實感,「娘希匹,難道這就絕處逢生了??」
蘇利耶也同樣感覺有些懸浮,卻認真思考了一下,「咱們應該是化險為夷了,雖然釋利訶梨提婆為人陰沉女干詐,但無論他打的是什么主意,既然公開出現了,那應該就不會讓賢弟等人出事,畢竟他沒道理引火燒身,憑白去得罪大宋。」
聽完這話,錢隆點了點頭,「蘇兄言之有理,究竟如何,咱們且行且看吧。」
隨即他便暫且不再糾結個中緣由,開始檢查軍士們的狀況。
之前短短時間內,粗略估計最少都有五六十個狂信徒先后沖了上來,基本上都變成了尸體。
即使這些人幾乎赤手空拳,卻也不是沒有給宋人造成傷害。
最混亂的時候,一名宋軍被三四人同時撕扯,立足不穩倒在地上,等同袍殺過去相救時,已然遭踩踏而亡。
另有六名軍士受傷,傷勢輕重不一,幸好都不致命。
錢隆解下染血的外袍,蓋住陣亡軍士的尸首,然后就蹲在那里,沉默了許久才痛聲道,「胡兄弟且先行一步,到忠烈祠占個好位置,身后事無需擔心,從今往后,胡兄弟的家人就是錢某的親人,絕不辜負。」
接著他才站起來,環視所有軍士,尤其是受傷的那幾個,歉然自責,「今日皆我之過,若是一起殉國也就罷了,沒什么好說的,但目前看來事有轉機,那往后錢某必定補償諸位弟兄,只求弟兄們莫要生出太多怨氣,今后還愿意與錢某并肩作戰。」
軍士們不由面面相覷,感到訝然和無措。
錢隆不僅是他們的長官,更是出身高貴,身份上和他們這些大頭兵有著天壤之別,平日里也是以嚴治軍,令將士們既敬又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