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隆似乎都聽懂了,眼中露出一絲滿意之色,然后略帶傲然道,「事情本來不復雜,起先錢某只是發現一群人販子非常有海寇嫌疑,便打算以購買女奴為由和他們接觸,也好調查清楚,怎知貴國大王子卻突然跑來從中作梗,如此一來,錢某不得不懷疑大王子與海寇有所牽扯,并且打算請他回去協助調查。」
說到這里,錢隆一臉不得已,又繼續道,「上卿也是知道錢某出使貴國所為何來,這稽查海寇正是錢某職責所在,雖然一國王子與海寇勾結令人匪夷所思,不過清者自清,待錢某調查清楚,自然會還大王子清白,但莫名其妙的是,幾個教派中人又跑來阻撓錢某行事,還悍然煽動無知百姓攻擊我等!」
此時錢隆臉上義憤填膺,接著控訴,「對于事件中傷亡的貴國百姓,錢某深表遺憾,但在錢某再三聲明的情況下,仍舊冥頑不靈發起攻擊,完全就是踐踏我大宋尊嚴,此罪不容恕也!若是按我朝律法,犯下此等罪行那可遠非一死可以抵償的,不過我朝歷來仁德,也就不再窮究這幫無知小民了!」
這些話聽得蘇利耶目瞪口呆,即便不算指鹿為馬顛倒黑白,那也差得不多了,咱這位錢賢弟的口舌竟然比刀劍還利,難怪能做使節。
他不知道的是,這些完全就是后世帝國主義的常規做派,大約錢隆聽趙孟啟說起過,此刻便活學活用了。
釋利訶梨同樣驚詫莫名,差點就要按耐不住體內的洪荒之力,卻只能憋著一口氣,盡力保持冷靜,「錢將軍之言不無道理,且等某家查清之后,一并向上國請罪……」
可錢隆似乎不打算見好就收,仍舊得理不饒人,「這次事件中,我方有一名將士陣亡,其余十五名將士皆被重傷,貴國必須為此
負責,并做出合理賠償,還有,此事罪魁禍首當是喀尼頌等三名祭司,錢某尚不清楚他們動機何在,是否還有其他陰謀,還望貴國徹底查清,若是不能給我朝一個滿意的交待,那我朝將保留追究貴國責任的權利!」
見錢隆越說越過分,釋利訶梨越發如鯁在喉,卻一時找不到合適的應對方式,畢竟他的目的是結好宋朝,以借助力量達成自己的野心。
恰好在這時,喀尼頌三名祭司在教徒簇擁之下湊了過來,還以責問的語氣向釋利訶梨發難。
「方才聽到有大主祭的教令,如何卻只見左上卿一人呢!?該不會是左上卿冒用大主祭的名義發號施令吧?在教中,這可是褻瀆神明的重罪,還請左上卿解釋清楚,不然……」
釋利訶梨本就被錢隆搞得很是憋屈了,沒想到還要受幾個神棍的氣,立刻就壓不住火了,「放肆!某家豈是你們可以隨意誣陷折辱的!?拿去,瞪大你們的狗眼看清楚,這是不是大主祭的親筆手令!」
他把一卷帶著硬軸的手令狠狠砸在喀尼頌的臉上,然后像噴火一樣呼呲呼呲的大喘氣,顯然是氣得不行了。
喀尼頌顧不得臉疼,慌忙捧手接住手令,然后急切展開查看。
三個祭司將烏龜一樣的腦袋聚在一起,認真細致的查看好久,終于不得不承認確實是大主祭親筆所寫。
喀尼頌很不情愿的把手令還給釋利訶梨,「是我等誤會左上卿了,請別往心里去,既然是大主祭的教令,我等三人自然遵循無誤,暫且放過這些不敬神明的異教徒……」
這會兒,錢隆在蘇利耶的翻譯下,知道了幾人之間的談話內容,于是毫無掩飾的大聲嗤笑。
「呵呵呵……荒謬!真是荒謬啊!萬萬沒想到,在貴國,教派居然凌駕于官府之上,就連左上卿這等人物也只能在幾個僧侶面前伏低做小,敢怒不敢言。看來,錢某根本不能指望貴國能公正查清真相了,也罷,錢某只能負屈回朝,至于貴國犯下的罪責,自有朝廷嚴厲追究!」
仿佛火上澆油,這連激帶刺的話立馬就令釋利訶梨變了臉色。
倒不是他真的畏懼宋朝的追究,也未必是受不了這種羞辱,而是擔心錢隆回去稟報后,宋朝當權者會認為占城只受宗教控制,而他釋利訶梨毫無實權。
既然無權,那也就是無用之人,那無論出于何種考慮,恐怕宋朝都不會再多看他一眼,更別說對他提供什么支持了……
心念電轉間,為了大業著想,釋利訶梨一咬牙,目露兇光,「不敬上國乃是大罪大惡,不論涉及到何人,都當秉公審問,來人!將喀尼頌等人給我抓起來!」
一幫親衛聽到命令后,如虎狼一般撲向一臉難以置信的喀尼頌等人。
喀尼頌頓時大喊起來,「大膽!我乃神明使徒,便是國王也要尊敬我等!釋利訶梨提婆,你給我聽清楚,就算你貴為左上卿,那也無權處置于我等,最后再警告你一次,千萬別亂來,否則你一定會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