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印,占城的王印……被那叛軍首領褚什么達帶著,我略施小計將他射殺了,出城時想到這茬,便去那片地找了找,但那塊一大灘全是爛肉,血呼啦渣的,害我一通好找……」
一個王印,算不得什么寶貝,不過象征意義比較大。
但錢隆這么大費周章去找出來獻禮,顯然是為了引出自己智殺敵方統帥的奇功。
這點小心思當然是瞞不過趙孟啟的,但錢小胖也沒想
瞞,他做人就是這么"憨直"。
趙孟啟只是輕輕瞟了他一眼,然后舉起王印細看。
通體赤金鑄造,不到兩寸見方,形制古樸,整體就是個大方塊,不過邊角圓滑,分量倒是不輕。
印面陰刻著一頭大象,大象上方是排列不算整齊的銘文,也不像天竺字,應該是很原始的象形符號。
隨即趙孟啟抬眼望向蘇利耶,「這是你們占城的王印?」
「是的,據說已經沿用七百多年了。」蘇利耶躬身回答。
「用得挺久嘛……」趙孟啟聳聳肩,翻轉著王印,「可惜了,被踩得有些變形,恐怕不好繼續再用。」
所謂變形,也確實有點,印面一邊有點塌,其實不影響使用。
當然,這都不重要。
關鍵還得看燕王殿下怎么認為的。
他說不好繼續用,那自然就不能再用了。
蘇利耶很是靈醒,接住話頭,「這印終究太舊了,臣也覺得不合時宜,而且上面的銘文也不知具體何意,顯得不夠莊重,臣斗膽,請殿下頒賜一枚新印。」
「既然你有此請,孤當然不能令藩屬寒心,不過國王印須得求情父皇欽賜,耗時日久,期間孤便先鑄一枚"琳州刺史印"給你暫時用著。」
原則上來說,鑄印權歸朝廷中樞所有,由文思院統一鑄造,別人鑄造皆是僭越違逆。
另外路一級行政機構,也有權給屬吏頒發木朱記,也就是木頭刻的印章,有臨時性質。
但趙孟啟是宋朝的另類,不僅開府建牙,而且節度東南,擁有較高的人事任免權。
非要鑄個印也是說得過去,只要別太離譜,事后向朝廷報備就行。
反正破例的事,趙孟啟也不是做過一件兩件,朝廷都習慣了。
其實由朝廷賜下王印雖然久,但占城也不是等不起,大不了自己造一枚應急便是。
但趙孟啟本意便是不想給國王印,就拿刺史印給他暫,一直暫下去,直到占城正式改成琳州。
對蘇利耶而言,也無不可,反正他內心已經徹底歸正了,「臣聽憑殿下安排。」
「那就這么定了。」
趙孟啟說著,隨手把王印交給身后的耿直,然后看向錢隆,瞇著笑眼。
「小胖啊,進步很大嘛,都能斬將奪印了,還是敵軍大帥,說來已不次先登了,當屬軍功之最!」
錢隆一聽,立馬就飄飄然起來,笑得后槽牙都露出來了,完全沒察覺到不對勁。
「哎呀,殿下過獎了,微臣就是走運,走運,不敢稱功……」
趙孟啟下巴一收,嗔道,「誒!說什么敢不敢的?立功就該受賞,還得是重賞!這可是軍中規矩!」
錢小胖此時若是仔細一點,就應該看出趙孟啟眼神中的怪異。
那眼神,就仿佛在看一頭將被送上早市的豬……
可惜錢小胖已經被夸贊蒙了心,迷了眼,渾身喜洋洋。
「微臣一家世受國恩,榮華富貴已極,也不缺什么了,既然不好壞了規矩,那殿下看著賞就行,微臣都可以的。」
要說錢小胖還是有心眼的,暗戳戳地告訴趙孟啟。
殿下啊,小胖我視金錢如糞土,也不在乎權勢,就是想要成就感。
趙孟啟怎會不懂呢?
當即笑得很欣慰,「我就欣賞你這樣高尚的人,你這樣純粹的人,你這樣脫離低級趣味的人!」
錢小胖感覺自己已經飄到云上面了,暈乎乎,醉醺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