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丫鬟一邊走一邊哭,抽抽搭搭直打嗝兒。眼瞧著往橋這邊來了,時錦正猶豫著要不要出去,就聽那小丫頭將一個竹筐放在橋上,蹲下去繼續哭。
時錦好奇,只得鉆出身子來,悄悄兒走到那丫頭身邊,探頭一看,便見那竹筐里放著好大一只西瓜。只是不知是在哪跌了一跤,西瓜被磕成了好幾瓣,看著怕是不能用了。
“你這西瓜壞了呀”時錦低聲道。
小丫鬟嚇了一跳,紅著兩只眼睛轉頭望時錦。她抿了抿唇,聲音里帶著些委屈,“老夫人讓奴婢給二爺送只瓜來,不成想,路上磕了一跤,西瓜碎了”
這西瓜在沙地里栽種,又加之陽光濃烈,方可甘甜香冽。顥京這邊雖則夏日陽光泰盛,土地卻是沃土豐饒,由是這些西瓜都是遠方客商特特運來賣與富貴人家,頗是珍貴。
更兼之小丫鬟聽說二爺脾性古怪,更是心中肝膽俱顫。
時錦猶豫了下,從腰間拿下帕子幫小丫鬟擦了擦眼淚,方才問道,“你叫什么名字莫怕,我們一起來想辦法。”
“奴婢名叫鳶兒,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三等丫鬟,因著檀香姐姐中間有急事,便特特將這道差事交給奴婢。”
鳶兒不過歲年紀,與阿弟年紀相仿,時錦的心里便又添了份親近。
她不由得笑道,“鳶兒是吧,姐姐是二爺院子里的丫鬟,不若你把這西瓜給姐姐,姐姐幫你圓過去,可好”
鳶兒聽得時錦這般說,不由得瞪大一雙清亮亮的眼睛望著她,狠狠點了點頭,“謝謝姐姐,姐姐真好”
時錦笑著摸了摸她的頭,讓鳶兒回去復命,她自己則把那個竹筐接了過來。
這邊齊二爺坐上馬車,正欲回緹騎司,就聽得前方道路一片喧喝。
他略有不耐,正欲命侍墨轉路而行,就聽得姜直那廝正與人吵架。
姜直是先殿前都指揮使姜保成親孫,父親姜益端,領了個正八品太常博士的閑職,慣愛吟詩作賦,雖則名聲不顯,與自己兄長卻頗有交誼。
姜直卻不愛那些經史子集,只拿祖父姜保成當楷模,慣愛舞刀弄槍,為人又耿直直言,頗合齊墨璟眼緣。
齊墨璟使侍墨前去查看,不一會兒便來回稟,“原是姜少爺帶著妹妹姜矜出來玩兒,誰知被國公府的李家三郎纏上了,那三郎最是糾纏不清的,這會兒正跟姜少爺歪纏。”
齊墨璟按了按額頭,掀開馬車簾子站了出來。
他站在馬車車轅上,一眼便瞅見李三郎正躲在一干小廝后邊浪言浪語,直喊姜直大舅哥,把個姜直氣得不輕
就在姜直想要掄拳打上去時,那李三郎卻哎喲一聲兒,撅著屁股跌在了地上。
他不由扭過頭去,就見侍墨正轉著腳踝,站在他身后不遠處,由此也看到了站在車轅上的齊墨璟。
他們這群紈绔都是自小一起長大,自然識得齊家二爺的名聲兒,那發起狠來,可是連國舅爺的親兒都敢打的偏偏萬歲爺念著老侯爺為國捐軀的名聲兒,護著齊墨璟,由是更縱得他膽大妄為
雖則齊二爺年歲漸長,不再動刀動槍,但哪個紈绔敢在太歲頭上動土
姜直一看見齊墨璟,臉上的怒氣便跟著消了幾消。他拱手朝這邊作了一揖,“二爺且等著我先打發了這群混人再說”
說罷,他便拎起碗大的拳頭,向著李三郎走去。
李三郎進退不得,直喝齊二爺莫管閑事,到底被姜直按住,一頓好打。
姜矜悄悄掀起馬車車簾兒,就見齊二爺穿著一身皂白長衫站在車轅上,長身玉立,面色俊逸英朗,雖則不曾出聲兒,卻如定海神針一般令人打心眼兒里折服。
她不由得臉色微紅,悄悄掩了車簾兒,端坐在馬車內側。丫鬟翠玉瞧見自家小姐的模樣,不由得抿唇笑道,“往日里這齊二爺一身玄衣,像個羅剎,沒成想,穿上白衣,倒是個頂頂拔尖兒的俊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