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9章圣旨
夜半初醒,時錦大口大口喘著氣。
她一時有些分不清夢境和現實,喜歡和排斥兩種情緒糅雜在一起,直讓她整個心都揪在一起。
再次起了身,她若游魂一般點了芙蓉花燈籠,雙手攏著那飄搖的燈火,一步步挪向書房。
若說入夢一回,許是她心中的不安攪擾了夢境,可三番兩次入夢,她心中便多了些懷疑。
那些夢是那般真實,就仿似那是自己的另一世,連帶著心也跟著夢中的自己揪痛著、彷徨著,卻又不得不依從著。
書房里依舊是舊日模樣,只書案上的書已然被歸攏回了原位。
她將芙蓉花燈籠照常放在書案上,順著書架一路尋過去。
記得靠近書案一側的書架底部有二爺先時用過的書籍。時錦干脆坐在地面上,將那些書一本本翻檢過去。
獨屬于二爺的過往在她面前一一展開。
十五歲前的二爺雖則冷戾,卻也存著少年心性。她翻檢著二爺與少年好友的書信往來,自他們言語間瞧見了意氣風發的少年模樣。
冊子內的紙張略略松動,與封皮倒是一個顏色。與表面的斑駁血跡不同,內里干凈得緊,倒是半個字也無。
“你在做什么?”她攏了攏袖口,正欲行至桌案處拿了芙蓉花燈籠回自己的耳房,冷不防身后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
時錦被他的動作激得縮了縮,欲要抽回手,卻又被他扯住,索性便不再掙扎,“睡不著,便尋了些書看。”
二爺沉默著與她暖著手,待得將她半個身子都暖得溫熱了,他才突得開口,“老太太,可為難你了?”
她心中略略好奇,便將《千字文》打開。原以為兩本冊子一脈相承,卻不想,這本《千字文》更是匪夷所思。
指下的溫度比她的指尖略高些,帶著些與她截然不同的溫暖,她的心中微微松了口氣,現實與夢境確然是有差別的。
待得瞧見齊墨璟叩首謝恩,又恭謹接了圣旨,老夫人這才帶著些猶豫望向齊墨璟,“兒啊……錦心公主……你可認得?怎的這般突然?”
夢中的記憶猶自擾著她,讓她心中對眼前的齊墨璟生了些畏懼。
時錦只覺著那線條極凌亂,為了瞧得更清楚些,她又擠了幾滴血上去,順著線條紋路抹開,這才瞧清,那些雜亂的線條仿佛是一張符,符的背面則是模糊不清的生辰八字。
時錦眼中一點點回暖,瞧著他時也帶了些溫軟情誼。
探手撫過冊子中的扉頁,她心中帶了些好奇,不知二爺留著這般骯臟的冊子作甚。
她原想著無論如何也要為自家兒子尋個貼心良人,卻不想天家旨意仿若兜頭一棒,徑直降下個子虛烏有的錦心公主……
時錦面頰發燙,只將《千字文》重重合上,再次夾于史記中,不肯再瞧半眼。
他的眉眼帶了些倦怠,頭微微側著,一只手探向她,另一只手卻揉了揉眉心,“玉和公主想要嫁給聞人無妄,便使了我與太子做說客。”
“傳陛下圣旨,奉天承運、皇帝詔曰:靖安侯府齊墨璟文武兼備、才德雙修,又有匡扶社稷之功,孤感佩之余,憶及姻緣未定,特聞達木錯錦心公主端秀稚麗,堪為良配。今擢升齊氏墨璟為永定侯,享奉祀祿食,擢旨奉詔成婚,以結兩族之好。”
他眼中的關切不似作偽,抬目望向她時,頗有些憐惜意味,“怎的這般冷?”
時錦猶豫一瞬,走向他,接替了他那只揉眉心的手,一點一點細致得幫他撫平眉間細痕。
繼續翻檢二爺舊物,她的目光又落在另一本冊子上。
心中不知是慶幸還是惱怒,二爺竟留著這些腌臜物件。不過想想也是,二爺生的好樣貌,便是世家大族的少年郎們,亦都是頑劣性子,拿男風冊子作樂亦是有的。
時錦隱約記著《大鄴史記》存放的位置,就著所坐的地方往上瞧了瞧,正看見偏頭靠后第三格書架上燙金字跡烙在一本藍色封皮典書的書脊上。
時錦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