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陽宮火并不大,起火也只是從后殿而起,又被及時撲滅,倒也沒什么傷亡,最多便是受驚。
又因著即將遷宮,倒也沒必要再換宮室折騰了,于是林樘與紓甯便擠在一處,只是擁擠了些。
不過便是從前無事的時候,兩人也是擠在一起的,自然沒什么不適應。
兩人只裝作被嚇壞了的模樣,其實相對而坐,偶爾望著天。
“汪老娘娘?”紓甯對于這個新加進來的人物沒什么印象。
原著里沒有的部分。
雖然進宮時日長久,倒也漸漸地知道了這位老王妃。可皇帝這般依賴敬重這位老王妃,自己卻是不知道的。
敬重便也罷了,心中卻怕這份敬重,會生出許多變數來。
那就不好了。
“不會的。若是汪老娘娘出面,倒是好事。”林樘含著溫和的似是寬慰一般的笑容看著紓甯,“汪老王妃為人周正,大是不偏私的。雖未必能讓事情更好,可讓事情變差是不會的。再說了,皇貴妃那做派,定是不招汪老娘娘喜歡的。”
紓甯這才放心的點了點頭。
的確,皇貴妃年長皇帝許多,幾乎是與太后太妃們一般的年紀。
皇室之人,向來最是固守規矩體面,皇貴妃的年紀,便是第一個不體面的點。
更不用論皇貴妃把持朝政后宮,為人張揚行事放肆了。
“可陛下不見皇貴妃,我心里還是不放心。”
想了想,心腸回轉,便又是生出焦慮來。
如今表面看起來,是林樘在與皇貴妃的交鋒之中占據了上風,可皇帝到底未聽皇貴妃的解釋,若是聽了,兩人一見面,皇貴妃的顛倒黑白的本事再加上皇帝那與皇貴妃根深蒂固的情誼,怕是事情也不能這般輕易落定。
“沒事,陛下便是心思回轉也沒什么緊要,只要遷宮之事能落定就成。”他頓了頓:“我從來就沒有指望過陛下能真正心疼我幾分。至于皇貴妃……”
年輕的男人面色更凝重了幾分,語氣卻是故作輕松,“慢慢的,還不急。”
恍然間,竟讓紓甯覺著如今處于劣勢的其實是皇貴妃,而林樘才是那個會笑到最后的人。
不過不得否認的是,在自己的摻和下,原有的劇情已然開始漸漸發生偏離了。
至于最后誰能贏,那就是未知數了。
這天,怕是又要變了。
林樘懶洋洋地靠在紓甯身上,甚是自然,只笑著:“真盼著,趕緊到了出宮那日才好。”
“到了出宮那日……”他又笑瞇瞇地說著。
“出宮那日……殿下想要如何?”紓甯打探道。
“沒什么……”林樘笑著。
“殿下慣會挑動人心。”紓甯不滿道。
……
乾元宮中,皇帝正端坐在上首,面色端正嚴肅,含著許久未曾發作過的帝王威儀。
而皇帝下首,正跪著一穿著寶石綠織金宮裝的女子,雖是渾身金光閃閃富貴萬千,可卻哭的悲傷萬分。
那人正是皇貴妃萬氏。
“陛下,臣妾當真沒有害人啊!”縱是徐娘很老,可皇貴妃哭起來還是能帶給皇帝一種梨花帶雨的嬌弱感,生出許多心疼來。
皇帝甚至覺著自己的心都在打顫,只不過他還是生生忍住了。
無他,只是想起了汪老王妃的話。
“陛下……此前太子殿下的東宮已然著火,若是臣妾存了害殿下的心思,也斷不會用火燒啊!這般拙劣,豈非一眼便能被人看出來?”
皇貴妃雙眼一直不斷流淌出淚水,將她精心勾勒的面龐妝容給生生刮花,使得那些精心掩蓋住的皺紋若隱若現地顯現了出來。
歲月的痕跡緩緩顯露,或許對于旁人來講是皇貴妃終于老態畢現,可對于皇帝來講,則完全是不同的心境。
每個皺紋,都是沉淀在歲月芳華中的見證,是苦難困境磨練出來的金石鐫刻。
永不能忘懷。
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在訴說著眼前的女子陪伴自己所度過的那段最為艱苦的歲月。
那是漆黑的冰湖中的一點帶著溫度的光。
“陛下,您理理臣妾罷。”皇貴妃柔聲哀婉,雖聲音略顯得老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