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周簡也跟著一笑,方才有些擔憂的內心此刻便也暫時落了下來。
“戶部關乎民生大計,之前黃河水患貪污的銀子,今次想也能究查清楚了。接下來……又該是誰呢?”
他執著棋子的手微微停滯,于何處落子之上開始猶豫了良久。
棋盤雖是方寸之地,然縱橫往來,卻也與戰場無異。
許久,他才將子落定,“四弟弟該是大婚了罷。”
“是啊。”周簡應和道:“淑女們進宮也有好一陣子了,待選到合適的淑女,也該大婚了。親王大婚,自然繁復盛大,該講的禮數,可一樣不能少呢。若是出了錯,豈非是要鬧笑話。”
林樘伸出手來捶著周簡的肩,“還是你最懂我。”
周簡嗔道:“廢話。”
這邊廂將事情落定,兩人便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談起來,倒也算是平靜寧和的時光。
只是宮里的日子,又豈會讓人安靜過久。
很快宮中便傳來消息,端貴嬪潘氏有孕,皇帝大喜,賜其妃位上的待遇,連帶著端貴嬪的好姐妹郭娘子也跟著晉封了貴嬪之位,封號慧。
周簡后知后覺道:“這兩位娘娘,可是與太子妃交好的那兩位?”
林樘點點頭,容色瞬間又復雜了些許,“只是從前怎的從未聽紓甯提起過?回頭可要好好問問才是。”
“是該好好問問。”
誰料林樘去問的時候,紓甯卻只是說知道潘頌有孕,至于潘頌將此事上報給皇帝,卻有些納悶:“潘姐姐分明說要等些時候的,怎么倒是主動告訴陛下了?”
忽地心中閃過一個念頭,當即便反應了過來,不由得皺眉:“這宮里,怕是還要有旁的事情。”
而正如紓甯所預料的,那頭宮中的潘頌,此刻正哀戚地伏在皇帝懷中垂淚不止。
“陛下,臣妾真是害怕啊!”她目中掉落許多豆大淚滴,如珠落玉盤,泣訴銘心,“臣妾不知道是犯了什么罪孽,竟有人想要害臣妾的孩子!若是臣妾腹中陛下的孩子有個什么好歹,臣妾也不想活了啊!”
她哭的真切,皇帝又聽了一句“陛下的孩子”,心中多少起了幾分關切之心:“好頌兒,別怕,朕在啊!”
“也不知道是誰往臣妾的酸梅湯里下了這等東西,太醫說了這東西藥性寒涼,雖說能安神寧心,可萬不能長久服用啊!臣妾近來多夢失眠,原想著是遇喜的緣故,卻不想是有人陰損至此!”
陪著皇帝一起來探望的是順貴嬪王氏與大公主仁和,順貴嬪素來膽小,此刻更是忍不住顫聲道:“陛下,宮中竟是接二連三出了這樣的事情。實在是……”
仁和卻是冷冷一哼,“用這樣的手段陷害父皇的子孫,真是其心可誅。真是不把父皇放在眼里了!”
順貴嬪母子便是你一言我一語的,成功激起了皇帝心中的怒火。
“父皇,我忽地想起來一事。”
“你說。”
“前些日子,我去看望三嫂嫂,三嫂嫂與我說,那文氏也在嫂嫂的酸梅湯中下了些東西,如今想來,竟是差不多的手段!別……別是這兩者里頭,有什么聯系罷?”
一直陪著潘頌的穎嘉亦是點頭:“陛下,誰人都知道,太子妃與臣妾兩人交好,之前潘妹妹數次召了女醫來看都只說是身子疲乏,也不說是遇喜,倒是與太子妃殿下那邊一樣的情形了呢。此事這般蹊蹺,會不會是……”
“是啊,”順貴嬪附和道:“這些日子潘妹妹身子不適,連給皇后娘娘請安都告了假,整日里也不出宮門的,若是被人暗算了,倒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順貴嬪向來公正老實,斷然在皇帝面前多說些什么,更不會編排話術,皇帝聽了她說的,心中自是越發起了疑心。
再加上本就“惱怒”于皇貴妃中秋夜那日之事,越發顯得此事合理許多。
這疑心燒著燒著,便是一團火氣了。
“傳朕旨意,未央宮貴妃,行事囂張放肆,降為肅妃,嚴守未央宮宮門,非朕詔未央宮任何人不得出入。”
“陛下……”順貴嬪柔聲道:“陛下可要再查查?貴妃娘娘跟隨陛下多年,定然會以陛下為重。娘娘雖平日里恣意了些,可斷不會為了自己不管陛下心思的。”
“不用了。”皇帝冷冷道:“她放肆慣了,又怎會與朕真心?”
“陛下!”潘頌哭的越發大聲:“陛下,陛下還是不要聲張此事了,貴妃娘娘是您心尖上的人,怎會罔顧您心意呢?臣妾只求……只求陛下這幾日多陪陪臣妾啊!”
“你放心。”皇帝心中越發感動,更覺得潘頌知禮明進退,當即應道:“你放心,朕這幾日除了上朝,必定日夜陪著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