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等不住了!”
潘頌越發激動,整張臉亦是漲紅,“我看不得那賤婢囂張放肆!她多活一日,我便多痛苦一日!如今我在這宮中也沒什么求的了,我只盼著能將萬氏碎尸萬段!便是拼了我此身性命,我也是愿意的!”
她越發如瘋魔一般,甚是凄狠。
紓甯自是慌了,忙地上前攙扶著潘頌,“姐姐,我都知道,咱們先別氣,好歹如今你肚子里也有孩子吶。”
熟料這話卻是觸了逆鱗,潘頌更是著急惱怒了幾分,她面上盡是厭惡:“呸!誰要給皇帝生孩子?皇帝涼薄,當初我小產之后對我不聞不問,明知道其中有諸多疑點卻依舊包庇那萬氏!若不是皇帝偏愛偏心,我今日自也不會落得個如此下場!”
潘頌厭棄地啐道:“從前是我蠢,竟全然不知道皇帝原是這般冷情冷性的人!如今與那皇帝接觸,我只是覺著惡心!他既喜歡萬氏,縱著萬氏,便不該跟我說這些甜言蜜語,教人心里頭白白生了期待!如今我是連碰他都不愿意碰的,若非……若非為了報仇……”
她這才稍稍安靜了些,緩緩坐在坐墩上,眼神迷散地看著自己的小腹,輕輕伸出手來撫著:“這孩子,是斷然不會有機會來到這世上的。”
接著潘頌便是冷冷一笑:“可便是如今,孩子啊,你也不該來這世上受苦。母親或許能盡力逼著自己全心全意愛護你。可你的父皇,又怎么配做一個父親呢?況且……母親……也未必就能當真對你全然愛護,你說,你這又是何苦呢?”
說罷,她連著冷笑了許久,頗帶著幾絲嘲諷的意味。
可笑且可悲。
潘頌的笑聲略顯得有些刺耳,更是刺心。
直如刀子一般劃過紓甯的心。
“你瞧瞧你的太子哥哥,他便這般慘了,你說,你還活在這世上還有什么指望啊?”潘頌凄厲笑著,似是對孩子的“勸告”,更似是對此地的激憤控訴。
“姐姐……”紓甯心里頭自是益加沉重了幾分,秋日里,當真是從里到外的寒涼。
潘頌為人甚是清素,不論是穿衣打扮還是寢屋布置,皆是簡約清麗。便譬如此刻她的寢殿就被收拾的極其簡單,并無甚么華貴繁麗的裝飾擺件,只余些小東西的裝飾,都是小巧之物,并無甚可提。
倒是只有殿中供著的一只甜白釉倒是名貴不俗。
上頭只三三兩兩供著幾只宮后苑采摘下來的菊花,卻顯然因著時日過久成了枯黃衰敗的模樣。
恰如此殿主人的心境,荒蕪無生氣,只剩下悲涼殘敗與深深的怨恨。
“姐姐,我知道你心里苦。可你的身子,總要顧及才好啊。”紓甯見潘頌如此怨恨,反而是不知該說些什么好了,思量再三說的話想也未必就能讓潘頌寧和鎮定下來。
“我的身子,我的身子又有什么緊要?”潘頌卻如魔怔一般,只是搖頭道:“為著我那苦命的孩兒,身子又算得了什么?”
潘頌緊緊地抓住紓甯:“阿甯,我真的再無旁的心愿了,我只想讓肅妃死啊!我只求肅妃死!你和穎姐姐,能不能別再理會我,睜一眼閉一只眼便罷了!我……我有我的謀算章法!我絕對,絕對會慎之又慎,絕對不會連累你們的!你們,你們只要裝作不知便好了呀!”
“姐姐以為,我今日來勸說你是擔憂自己被不被連累么?”紓甯直搖頭,潘頌如此,自己真是有推卸不了的責任。
早知道會是這樣的境況,卻是只瞧著潘頌冷靜鎮定的外表卻全然放松了警惕,才釀成今日的苦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