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殿中繼續指揮著旁人:“你,去把被褥換了更輕柔的。你,把床板換了。”
林樘許是過于投入于殿中一應事物的改造工作,竟是絲毫未有注意到紓甯正在身后。
紓甯亦是不免納悶,怎么好端端的還要換自己殿中的東西呢。
這般想著出神,竟是全然忘了自己正站在風中凌亂,倒是被殿中的幾個丫鬟內監瞧見了。
“你們瞅什么呢?”林樘順著那幾個人的目光回身望過去,卻是見著正站在殿中發愣的紓甯。
他先是一個激靈,頗為意外,好似有什么不得了的秘密一般,旋即便是面色焦急地跑了過去,伸出手來挽著紓甯:“怎么站在外頭?仔細被風吹著。”
“這是做什么呢?”紓甯疑惑不已,見著林樘遮掩的表情不禁更是疑問,“怎的好好的要換我殿中的東西?”
“這……”林樘忙地賠笑:“能有什么事情?不過是想著如今你有孕,總是不放心你殿中的陳設擺件等物,總怕有不穩妥,這才想著讓人來查驗一番的。”
兩人邊走邊說,便是到了殿中坐下,“只是你今日怎的回來的這樣早?看端貴嬪看完了?”
紓甯嗔笑道:“這話說的,怎么我回來的早你竟是不高興嗎?”
林樘忙地擺手,極力否認,頭亦跟著搖起,“我怎么敢這么想?”
他極力否認的樣子,直如一個接到燙手山芋的小娃娃一般,滿眼寫著驚慌無辜。水汪汪的大眼睛就好似在說話一般,委實教人看了忍不住發笑。
尤其是聯想到他平日里雅正端方的模樣,再將那與現下做一對比,這般的劇烈反差,便讓紓甯嘴角的弧度咧的更大了一些。
“你笑什么?”林樘一愣,下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臉,百思不得其解。
他又降低了些聲音:“你別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啊。”
然紓甯一笑卻是止不住,林樘見實在是沒法子,想了想便黑著臉對著殿中眾人道:“你們且都先下去。”
眾人聞言皆是依禮退下,只余傅海香云等幾人在一邊侍奉著。
這些都是貼身伺候的人,倒也見慣了兩位主子這般,皆是低著頭裝作看不見的模樣,只由著兩位主子旁若無人的“打情罵俏”。
紓甯這般“沒頭腦的”一笑,卻是讓林樘越發的不知所措了起來,他怔了片刻竟也跟著傻笑了起來。
兩人這般笑夠了,紓甯才吐舌道:“我是笑,咱們殿下笑起來跟個小孩兒似的,怪好玩的。”
林樘:“……”
“不過……”紓甯神色正經起來,依舊不解,“你到底是有什么事情瞞著我?嬿嬿是你命她拖住我的罷?”
林樘:“額……這……”他語氣略微有些慌亂:“這話怎么能這般說呢?我能瞞著你什么?不過是想著換這些陳設擺件需要些功夫,正巧嬿嬿來給你請安,我便讓嬿嬿帶著你四處轉轉,省得你回來了也沒地方待著罷了。”
紓甯越發疑惑:“真的?”
林樘老老實實地點頭道:“真的。”
紓甯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輕聲念叨著:“哦。”
旋即卻又咋呼地搖頭:“不對,你定是有事情瞞著我。你瞧著甚是不自在的模樣!定在說假話!”
林樘:“……”
最終還是傅海看不下去,上前用半帶嫌棄的語氣道:“我的兩個好殿下啊!便是這點子事情又有什么爭執的?好娘娘呦,殿下是怕著您遇喜磕了碰了的,故此便命人將您殿中的東西都查驗一番,又將床榻上的板子都換了四角被磨圓了的,又換了更好些的被褥來,生怕您有半點不舒服呢。然想著怕您不習慣,還是做成了從前的樣子,好不教您發現。”
“這次也不過是想要悄悄的,不然被您知道了又要嗔怪殿下靡費了呢。殿下心細,又不放心奴婢們粗手笨腳的弄壞了些什么,便親自過來盯著,正好撞上項娘子,才命項娘子拖住您的。”見紓甯愣愣地聽著,傅海便繼續絮絮叨叨地說道。
紓甯這才反應了過來,去殿中四處看了看,只見一切都如原樣一般,一切又都與原樣不同。
林樘“騰地”站起,連忙道:“你放心,沒有靡費,一切都是走的我私庫,斷不會被旁人發現的。”
紓甯心頭一暖,又瞧著林樘如此模樣,不由得瞟了一眼林樘,嗔道:“我又哪里又要怪你的意思?倒顯得我跟母老虎似的。只是費這些功夫,你自己多累啊。”
林樘雙目笑成一條線,傻傻地道:“你能舒坦些就好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