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陽宮。
正是用午飯之時，偏殿內紅木桌上已然擺滿了整整一桌子的膳食。
然這些被精心準備的膳食卻無人問津，其中大多數已然涼透了，只剩下里頭兩道暖鍋子若有若無地冒著幾縷熱氣。
便是玉盤珍饈，此刻冷透了也是毫無價值的。
長陽宮的主人穎嘉也并未在飯桌前坐著，反而是于另一邊抱著正嚎哭不止的康寧公主，卻是全然不知怎么才好。
康寧公主已然到此處兩天了。自然，也是哭鬧了兩天。
穎嘉實在疲憊，然而卻絲毫不敢放松，只得好聲氣地盡量安撫著公主。
“我要母妃！我不要在這兒……”康寧一反在長街上初見穎嘉之時的大方從容，自從搬到這里便是沒有一刻寧靜過。
不過好在康寧膽子小，也算是懂事，并沒有將長陽宮給打翻個底朝天，也不敢說穎嘉的壞話，只是自己哭著。
“我要見母妃！我要見父皇！”康寧哭的整張臉都有些浮腫臉了，卻依舊是喃喃這幾句話。
整個長陽宮都無人能勸說的動康寧，穎嘉還算是好些，好歹康寧還讓她觸碰；至于旁的宮人內監，便是稍微碰一碰她都要死要活的，哭聲能立時高出十倍不止。
“這孩子……”
見康寧哭累了，穎嘉便是將其放在榻上為其蓋上被子，囑咐著公主的乳母柴氏道：“本宮實在是沒法子了，還得勞煩你看住她，若能勸些她吃些東西便是更好了。”
穎嘉苦笑著：“這些日子都讓尚食局把各色膳食呈了個遍，也不見公主有什么胃口。”
柴娘子忙地謙謹應下：“是，奴婢定盡力勸說公主。”
“娘娘，太子妃娘娘來訪。”
“快請進來。”穎嘉一聽是紓甯，本能地挪起腳步便要往外走去，忽地又想到公主，便又回身囑咐了柴娘子幾句。
“娘娘放心，您先去歇息罷。”
穎嘉點點頭，便也趕緊著往正殿走了去。
一見紓甯，穎嘉便是直搖頭苦笑：“這可真是個好差事！我今日才知道，原來養個孩子是這般難的事情！況且這孩子都九歲了，最是愛哭的年紀，這哭了兩日，直哭的我腦仁兒疼。”
“陛下是放心姐姐，才讓姐姐撫養公主的。不過……”紓甯意味深長地一笑：“自然了，這其中還有潘姐姐出的一份力氣。”
這事只要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沈貴人“沖撞”潘頌之后皇帝便趕緊去看望了潘頌，只過了一夜，便是傳旨降沈氏為貴人，又命公主遷居長陽宮撫養。
自然只有潘頌的一番作為才能如此。
“我也是實在未有想到陛下會這般聽從頌兒的話。唉……”穎嘉頗為抑郁：“其實我知道，頌兒這是擔心我將來沒有孩子傍身，便給我弄了個孩子。”
“是啊，反正沈貴人注定是要死的。”紓甯不咸不淡地道。
宮中生死，看多了便也淡然了，便是連著潘頌這般平靜寧和之人如今也不會再多驚奇幾分，最多是顯露幾縷同情：“那也是沒法子的事。沈貴人從來不算盛寵，依靠著肅妃才能有今日，如今……”
話不用說的太滿，反正姐妹之間彼此都是知道的。
“是她自己命不好，咱們也只能看戲。”紓甯無奈地一搖頭：“只是康寧公主這般不安定，姐姐可想好了怎么辦了么？”
“誰離了自己生母能安定的下來？更何況是這么點的孩子，便是再多鬧些也是應當的。只我沒帶過孩子，還真是不知怎么辦了。”穎嘉語中多了幾分嘲諷：“陛下，是真涼薄啊。”
這話，便是將照顧孩子的疲乏全然歸結到皇帝身上了。
“姐姐實在是辛苦了。”紓甯由著穎嘉攙扶坐下，對著穎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