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孫?”太后微微一怔,旋即面上便更是不屑:“嫡孫雖緊要,可太子妃才出月子多久?如今嫡出不嫡出的也不要緊了,總比一個皇孫都能沒有才好。不然四哥兒的媳婦若是懷了,你又該如何自處?”
“若是四弟妹有了孩子,那自然是咱們皇室的喜事啊。”林樘只是淡淡地道。
“你……”太后只覺一口氣梗在心頭,偏生林樘又是一副溫和乖巧模樣,想罵也罵不得了。
卻也不能一腔怒火無處落定,便又將目光落在紓甯身上:“太子妃,不是哀家說你,身為女子,該以夫君名聲地位為緊要,哀家本想著你能為樘兒產下嫡子,結果卻也只是個郡主,實在是教哀家失望了些。”
“那也只是你孫子讓你失望,和我有啥關系?”紓甯心中腹誹道。
面上卻也只得拿出死豬不怕開水燙的精神來:“兒也是如此向上天祈求的。只是上天不許,兒也傷心。還請皇祖母息怒,回去兒就日夜向上蒼祈禱,請求上蒼賜下麟兒。”
“你……”見紓甯這般模樣,太后越發覺著氣惱,偏生又想不出什么更好的話來,只得說些無關痛癢的話:“身為女子,妒忌乃是德行大虧,你整日專寵,不讓樘哥兒納妃,你可知罪?”
“臣妾……”
“太子妃并未阻攔孫兒納妃,是孫兒自己不愿意納妃的。”紓甯正待敷衍回話,卻是林樘率先開了口來,“孫兒如今只想著嫡子,不想納妃之事了。”
“你……”太后一雙遠山眉緊緊蹙起,鬢邊金絲點翠累珠花枝步搖亦是亂顫,“你竟被她迷惑至此么?連你的儲君之位都不要了?”
“祖母此言差矣,孫兒從來都不覺著儲君之位與太子妃只能取一個,儲君之位孫兒想要穩固。太子妃,孫兒也不會放棄的。”
說罷,林樘下意識地看了一眼一邊的紓甯,更是跪直了身子:“祖母,孩子的事情,您不要再說了。您也是女子,姑母也是女子,您該知道身為女子在這宮中的不易,您更是對姑母萬般寵愛,怎么到了太子妃身上,您就如此嚴苛了呢?”
“哼。”太后滿眼皆是不屑:“她如何能與你姑母相比?你姑母即便身為公主也從未攔著駙馬納妾!這才是天下女子之表率!”
“可即便姑母張羅給姑父納妾,姑父也從未接納過房里的那些人,姑父姑母也從未有庶出子女。”林樘只是跪在地上平靜地道。
“你……好!好!好!”太后終究是說不過林樘,最終只得擺出一副夸張樣子,揮著手道:“罷了,你竟如此執迷不悟!你們趕緊出去罷,好自為之罷!”
最終,在太后身邊的楊老老的勸說下,太后才得以暫時平息了怒火,只是陰著臉又吩咐了紓甯幾句,便教紓甯與林樘退下了。
出了萬壽宮,紓甯的臉色才徹底陰了下來。
方才在萬壽宮,不僅僅是不高興,甚至覺著受到了屈辱,自然覺得憤怒。
偏生又不能發泄,只能窩在心中。
林樘溫柔的語氣于耳邊響起,“我知道你生氣,都是我的錯。回清寧宮里,我給你賠罪。”
眼淚便是徹底止不住了,只從眼眶中傾奪而出。
“長街上呢,教人看見了多不好。”林樘語中亦有些難過,依舊耐著性子好生哄著紓甯,一方面心底里卻是止不住地緊張,生怕長街上往來有人經過看見了紓甯這般模樣。
只是紓甯心中的委屈正是泛濫蔓延的時候,自然是林樘的一句話都聽不進去,依舊抽抽搭搭的,直將臉上的妝都給哭花了許多。
“這……”林樘是徹底手足無措了,目光四散之間,最終便是落在了自己今日所穿的淡粉色暗藕節紋的道袍上,便忙地抬起袖子,將紓甯面龐給遮了住。
道袍寬大,袖子更是如簾幔一般可遮住半大個人,再加上夏日里只是紗制衣服,更是輕飄飄的。
彼時有風吹過,將道袍袖子帶起,只如輕柔絲綢般輕輕撫著紓甯的面龐,更是溫柔漩渦。
在往來宮人看來,不過是風沙漸起,太子正貼心的為太子妃擋著風而已。
足見君妃恩愛,伉儷情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