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弟倆走遠后,王荇疑惑“阿姊,以前沒聽你說過,那塊壽石能被后坡的石頭尖補全啊”
“你長大了,凡事不能等阿姊告訴你。需得自己觀察,才能有更深的體會。”
王荇皺起小眉頭,思索阿姊的話,結果腿沒走利索,差點摔倒。王葛急于趕路,就又把他擱筐里。途中,她揪兩根野草,折幾下、撕幾下,一條小魚就編出來了。
“真好看阿姊棒棒噠。”王荇趴在她耳邊,說著姊弟倆獨有的悄悄話。
王葛一笑,回頭遙望一眼那郎君原本背脊如松挺直,看到壽石有缺憾后,肩膀突然就塌了,好似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氣神。
所謂后山之石,能補“壽石”之缺,不過是她臨時胡謅的話。后頭高山的怪石很多,還有高聳大樹,至少有三處站位都能將“壽石”補全,她擇了其一而已。但愿退一步海闊天空的暗示,能讓此人開懷,起碼不要因為一塊破石頭心灰意冷。
王葛并非圣母,而是她比任何人都知道絕望是什么滋味,是多么的令人沉淪。倘若前世有人能拉她一把,她也不至于
唉
前世,她叫王南行。
她生在傳統木雕世家,后對竹編感興趣,就由草編織入手,再漸漸接觸竹編。她曾四處拜訪手工篾匠,厚臉皮討教,數年時間都窩在各類作坊里給人打工,以此鍛煉技巧和熟練度。也是自身有大天賦,終于讓她在竹編界也闖出了名堂
一手刻刀、一手蔑刀,身承木雕、篾制兩大匠技,王南行志得意滿。
天有不測風云,一場突如其來的不幸,導致她高位截癱,事業、愛情戛然而止她永遠都忘不了那屈辱的一年時光一年多的時間里,分分秒秒,她都感受不到肢體、身軀的存在
全身只有腦袋是活的,那種恐懼,至今不敢仔細回憶。
她忘不了親情走向淡漠,丈夫由愛生厭更忘不了曾那么相愛的人,竟咒她為何還不死
于是,她稀里糊涂的死了,穿越了。
剛穿越過來就驚心動魄
這一世的阿母吳氏,臨盆時還在干農活,被一頭下山猛虎咬住了腳,幸虧二叔勇猛,村里人也仗義齊心,將虎打跑。吳氏在被老虎拖拽時生下了王葛,這便是她乳名“虎寶”的由來。
阿母真正的不幸,是在六年后生阿弟時,胎位不好,艱難熬過生產,卻因妯娌斗氣,月子第三天突然血崩死去。當時阿母的氣若游絲,阿弟饑餓的嚎哭,還有阿父的無助和自責,讓王葛每次回憶都恨的心頭發苦。
自此,阿父再也不跟兩個弟婦說話。
可志氣不能當飯吃
大父母有三子。
王葛的阿父是三子中的老大,好心的鄉鄰喚阿父王大郎,壞心眼兒的,直接喚他綽號王瞎子、王鰥夫。
其實她阿父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盲人,是早年服勞役時,河壩塌方,被污物臟了眼睛沒得到救治,等眼外傷好了后,內傷已固,僅能看到些許虛影。
阿母去世后,長房上殘下幼,地里的活必須靠二房和三房擔待,時間一長,兄弟情都耗疲了。
大父大母偏向哪房都不好,日子就這樣吵吵鬧鬧的過來。如今阿弟已滿四歲,健健康康,王葛終于能松口氣。
舊事不堪回首。
回來院子,她放下筐,抱出阿荇。
王大郎還如往常一樣,盤坐在院里,憑手指摸索著編織筲箕。材料是山野常見的一種荊條,每隔幾天,王翁就砍一些回來,王葛將藤枝外皮刮掉,王大郎只管編。
“阿父,快幫我看著虎頭。”她快速交待一聲,抱著筐子進伙房。
“虎頭”是王荇的乳名,因這孩子自幼體格太弱,多叫他乳名,是盼他像小老虎一樣健壯成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