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倒翁是不錯。”桓真和鐵風一前一后進來。鐵風背負篋笥。
王翁對桓真沒啥印象,一是那天晚上燈籠恍惚,二是這少年每天落魄,但有時候落魄的不重樣。今日被任溯之逮著綁了個朝天撅,和王家最小的女娘王艾發辮一樣。
但王翁和馮貨郎一樣,都認得鐵風,所以馮貨郎的笑聲戛然而止
一時間,院里迎“鐵郎君”的、叫“桓阿兄”的、暗罵自己“倒霉”的,臉色各有各的精彩。
而后,王翁嫌鬧騰,把幾個小的全打發到次主屋了。
桓真一下、一下戳著不倒翁,漸漸感受到其中蘊含的道理。不倒翁每次倒下,馮貨郎的身板都跟著繃緊一下。
鐵風直接問“老丈,這不倒翁定價多少”
馮貨郎立即不滿“我先跟老丈論價的。老丈,不瞞你,我從未收過如此貴價的器物,今日也只破例這一次。這不倒翁我出三百個錢,若這位郎君出價高,那我”
鐵風“三百余一個錢。”
馮貨郎話音一轉,利利落落“那我再加九個錢。”
王葛和大父面面相覷好嚇人差點就在貨郎說出“三百個錢”時直接答應了。
鐵風“三百一十一個錢。”
耍人也馮貨郎呼吸明顯粗了“我也再加一個錢”
鐵風“加八個錢。”
馮貨郎臉周的碎發都氣飄了“再加一個”
鐵風“加八個。”
王翁胳膊肘撞撞孫女,王葛明白,蚊子哼哼般回大父“三百二十九了。”
桓真戳不倒翁的手微微一滯。這小女娘,算數也挺機敏
豎夫馮貨郎怒伸食指,咬牙切齒“最后一次了再加一個”
鐵風一臉正色,看向王翁“老丈,不倒翁我只能出到三百二十九個錢,若賣于我,這堆竹刷我全收,一個錢一個,如何”
馮貨郎險些仰倒“我早欲全收,也一也、也一個錢一個”
鐵風重重嘆氣“罷了,你贏了。”
不多時,馮貨郎從王家滿載而出,鐵風很熱心,幫著把三十九個竹刷擺到車里,覆層草席,捆以麻繩。
食盒還是上次七十個錢的價,這樣一來,此次總共掙了四百三十九個錢。
貨郎一走,王葛立即向桓真、鐵風揖禮“謝桓郎君、鐵阿叔相助。”
王翁也已明白,剛才的斗富實則是鐵郎君在幫助自家,且更明白,這梳朝天揪的小郎,似是鐵郎君的主。
王翁趕緊吩咐王葛給客倒枸杞水。
野山生長的枸杞花,既可烹飯也可煮水,是農門小戶待客的好物。王葛來到灶間,看著灶臺、墻上、缸上隨處可見的竹刷,郁悶搖頭。大父和她覺得馮貨郎即使賤收竹刷,也不會要那么多,何必自討沒趣就留出十個自用。
她出來灶間時,鐵風守在院門處,篋笥已卸下,擱在食案上。有些不對勁。
果然,大父讓她把阿父、虎頭都叫出來。
王葛疑惑的進次主屋,王蓬兄妹都睡著了。她悄聲說下,扶出阿父,王荇輕輕把門掩上。
桓真已經給王翁揖過禮,現在給王大郎揖禮。行禮之前的少年,不拘形跡;揖禮時,整個人溫和敦厚,臟舊吏衣、幼稚發辮也無法掩蓋他的英英玉立。
他打開篋笥,里面置筆、墨、硯、簡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