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一位沉不住氣的士子頻頻看自己,吳煥抿抿嘴,心說,蠢貨!作詩,我們固然可以一展其才,周刺史呢?所謂歌詩酬唱,作詩這種有來有往的事,他不會做怎么辦?再說,那邊還坐在一位曾經的狀元郎呢,你就這么肯定能露臉?
下面暗流涌動的時候,周望川招手,侍從捧過來一個長長的錦盒。
周望川打開盒子,從里面拿出一個畫軸,“陸侍郎,諸位郎君,請看,這是今年進上字畫的摹本,與貢品也不差什么了,各位可先睹為快。”
兩名侍從小心翼翼地在空地上把畫展開,竟是一幅長卷。
程平猛一看,覺得有點像《清明上河圖》,再看,就發現不是。
《清明上河圖》是現實主義風俗畫,這一幅則虛實相結合,近景為實,遠景為虛,畫的主體是一條河,河上船來舟往,兩岸人煙阜盛,并有祥云繚繞,河的遠景隱現于云氣之中。畫中最醒目的是碼頭上的大船,民夫們正往船上裝糧食。圖卷角上有名字《盛世長河圖》。
看那河的形狀,結合前世的知識還有老師柳夫子曾經提到過的事,程平有了猜測。
周望川笑道:“干坐無趣,郎君們試著就此圖說些什么,這不是考試,諸位隨意,一詩一賦一策皆可,若是能寫一篇傳奇出來,就更好了。”
眾人都給面子地笑起來,陸允明低著頭,喝口茶,也笑了。
老大吳煥首當其沖,好在他素來有捷才,略一思索,便口占一首律詩《詠盛世長河圖》。扣準“盛世”二字,描寫了沿河的繁華盛世氣派,很標準漂亮的一首頌圣詩。
后面進士們有寫長篇歌行的,有寫短小絕句的,除了第五名寫了一篇短賦,其他都是詩。立意也差不多,但有吳煥的珠玉在前,他們的顯得就沒那么出彩了。
周望川捋著胡須,每個都點評了一下,又問陸允明意見。沒想到這位著名才子并沒有什么新鮮言論,話都說得很少,一副完全贊同周望川的樣子。
“陸侍郎這樣說,讓某著實惶恐啊。”周望川笑道。
“周府君本來便有慧眼,點評得極是。”陸允明笑道。
兩人打了兩句官腔兒,便該程平了。
進士科的士子們,還有被程平壓了不服的幾個明經,此時都等著看她笑話,尤其是后者還存了小心思,第一名都做不好,我們隨便打油兩句,也就不那么丟人了。
程平站起來,對周望川和陸允明行禮道:“某不擅詩賦,只好就此圖略談兩句方策。”
周望川來了興趣:“你說。”
陸允明含笑看著程平,其余諸人也等著看她有什么“奇思妙論”。
“使君把這幅圖進上,想是要建言疏通漕運?”
一句話,舉座皆驚。
自天寶末年,漕運廢弛阻塞,到現在幾十年了,怎么又想起提這個?
周望川手拈著胡須不動,笑道:“接著講。”
程平曾經與柳夫子討論過漕運的問題,此時理一理思路,撿著方便說的說起來。
當然先稱贊這個建議的英明,長安人口多,是個缺糧的地方,“南糧北調”是解決的方策之一,而顯然陸運,又費錢費力,關鍵是經過有的節度使的地盤,保不齊會被截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