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子們送出大門外,看著車駕遠去,整條街上都是燈籠火把,不少車馬朝著宮城方向進發。程平想象,長安108坊內外到處都是這樣的場景,這如果是航拍,整個城市得是怎么樣的影像?程平把自己代入《盛世大唐》宣傳片總導演的身份,嘿,還蠻帶感的……
說到長安城的樣子,程平從來了就悶頭進了館驛,在坊內大采購了一次,去東市逛了一次書店——沒了,其余哪兒都沒去,連傳說中的曲江都沒去看看。程平覺得虧得很,又一想,反正我以后就在這扎根了,不管考中考不中,以后有的是機會去轉悠。
官長不在,士子們自己吃年酒。在齊州一眾士子中,程平年歲最小,屠蘇酒從她開喝,此即所謂“小者得歲,先酒賀之,老者失歲,故后飲酒”的習俗。
程平來唐代十幾年了,也沒喝慣這泡了藥材、據說能驅邪延年的藥酒,卻也只能閉著眼皺著眉喝了。
少不得被幾個年長的士子笑話,說他真是“小郎君”。
又有一個喝多了的,看程平那樣子,滿臉猥瑣地打趣:“有那個了沒有?回頭阿兄帶你去平康里開葷。”
平時裝得人五人六的,灌喪幾杯就開黃腔兒,真是……程平嘴角微翹,不辨喜怒地說:“原來方兄竟是位風流才子,失敬,失敬。”
那士子一臉得意,正待要說什么,只聽吳煥淡然道:“方郎君恐怕是醉了。”
士子面色一呆,臉上顯出些尷尬神色,訕訕地順著這個臺階下了,“確實有些頭暈,某進去躺一躺,各位郎君盡興。”
誰知一轉身,絆在椅子上,險些摔了個狗啃屎,楊華拉起他,笑問:“方兄沒事吧?看來真是喝多了。”
士子看他一眼,勉強說個“多謝”,便一臉恚然地走了出去。
吳煥看一眼楊華,又看看程平,笑一笑,沒說什么。
這樣的年酒吃得著實難受,最后程平只得使出裝醉大法,被楊華和周通送回去。后面還有好幾場年酒,程平郁悶地應付著,好賴熬到初八·九,年酒算是消停了,但過不幾天,又是元宵節。
元宵酒宴倒是好混,因為大家都惦記著去看燈會呢。
老成些的還罷了,年輕的士子們都花孔雀一般打扮一新,齊齊出門。程平輕薄一笑,雄性動物求偶的姿態原來是跨物種通用的。
適才,就連周通都在兩套看起來一點區別沒有的袍子之間猶豫了一會子,聽程平“嗤”地一聲笑,才紅著臉隨便抓起一套換上;楊華則是一貫的華冠麗服,倒是不顯了。
大家出了坊門,只見主干路上再不是平時嚴肅的模樣,燈市如晝、香車寶馬、紅男綠女,好一派熱鬧景象。
人很快就散了,就連周通和楊華都不知被擠到哪里去了,程平左右看看,沒找到,也只得作罷。
街上有賣獸面的,讓程平想起看過的電視劇鏡頭來。那時候為了多看一會電視,盡力拖長泡腳的時間,總是把一盆水泡得涼透,被催好幾遍才去寫作業……
程平有些感慨地走過去,翻了翻,并沒有電視上道具組做的那種,便隨意挑了個兇惡丑陋的戴上,惹得賣面具的老丈直笑,“小郎君面相嫩,與這樣的面具不相宜。”
程平笑道:“便是因為面嫩,才選這樣兇惡的。”
戴著兇獸面具,程平洋洋得意地走著,順路猜了兩個燈謎,贏了一盞兔子燈,一盞老虎燈,分倆手提著,不曾想,樂極生悲,一抬眼,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那裘皮氅衣,頎長身形,從容的走路姿態,莫非難道可能——是陸侍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