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嘆,無形間,把自己與程、楊二人距離拉近不少,三人又是同鄉,又是同年,合該守望相助的。
吳煥雖是高門子弟,平時被人捧著,倒也不是很輕狂的人,當下邀著程平、楊華一起吃飯,一頓飯一場酒吃下來,又親近了一些,程平喝得少,吳煥楊華念她年歲小酒量淺也不灌她,他們倆卻喝了不少。
程平、楊華還是住一個屋。程平扶著楊華回去,仆人幫他脫靴子,程平給他倒一杯水,楊華揮揮手讓仆人出去。
這是有話說?
“鄭元是我同父異母的哥哥。”楊華倚在床頭,面無表情地說。
啊?程平露出驚訝的神色,這還真想不到。
“我外祖家原是商人,攢了不少銀錢,到外祖父這一輩,就改了門籍,立志耕讀傳家,然我幾個舅舅讀書卻是一般,倒是家母因為這個攀了一門‘好親’,嫁與家父做填房。”
楊華慢慢說他的家史,他父親家這邊說是士族,其實不過是倒驢不倒架子,多少代沒出過高官了,錢財也不剩多少,留下的只有一個榮耀的姓氏——當然,還有世家的規矩。他們看不上楊夫人的奢侈、沒規矩,楊夫人性格剛硬,手里又有錢,怎么愿意受他們轄制,楊華的父親把繼室與原配相比,很有點“人不如故”的意思,中間又有曲折誤會,楊夫人一怒之下,討了休書,帶著嫁妝回家去了——肚子里揣著還沒被發現的楊華。
至于后來楊華出生,兩家爭子,又是另外一場麻煩了——不過從楊華的姓氏上就能看出最后誰勝了。
倒是后來楊華的前室哥哥鄭元很有“家族意識”,屢屢關照這個不同姓的弟弟。
別人家的家事,程平不好評論,便只聽著,等他說完,過了半晌,聽著沒聲音,以為他睡著了,誰想楊華突然嘆一口氣:“娶妻,娶妻,如果不能敬她護她,娶她做什么?”
程平自然知道他這是感慨父母親的婚姻,不好順著他說,便插科打諢:“含英想著娶新婦了嗎?”
楊華笑一下,翻過身看程平,“鄉間成親早,悅安定下親事沒有?”
程平擺出情圣的樣子,輕浮地說:“看上我的小娘子太多,不知道選哪個才好。”
楊華挑眉,又“嗤”地笑了:“失敬,失敬,原來悅安竟然是位風流才子。”
程平虛虛地拱拱手,“過譽了。”
兩人同時大笑。
笑罷,楊華看著程平,“若不是弟有這樣的才情氣度,單以相貌論,簡直疑是女郎假扮的呢。”
程平心里一突,面上卻翻白眼:“等某長高了,成了糾糾男子漢,看你和先達還拿不拿這話打趣人。”
看程平似不高興,楊華又與他賠禮,倆人又一起猜測周通一行到了哪里。
程平看楊華不似真起疑心的樣子,松一口氣,女扮男裝真不是容易活兒——她這一感受在入宮領御宴那天肚子突突地墜疼時,達到姐姐。
尼瑪!怎么非挑這個時候!
雖然今生這是第二次——頭一次是一年以前,但前世有豐富的對抗經驗,這是大姨媽先兆!
程平好不容易過了拜座主這件事,下面還有禮部的人來教導禮儀,說宮中領宴的規矩,進士科的人又找明經們商量一起雁塔題名、曲江探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