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程平的樣子,店主人笑道:“本店的書大多都是孤本,故而貴了一些。”
程平老老實實付了錢,拿著兩本書出來,又專門去給書配了盒子,回去再恭恭敬敬寫好名刺,第二日開了坊門,便去陸侍郎家。
陸侍郎沒放假呢,自然是不在家。因過年走禮的多,陸府門上專門有管事盯著,程平與這管事也見過兩次,當下笑著跟對方預祝了“新春吉祥”,管事的也笑著還了禮,一番客氣后,程平就把禮物和名刺遞上請其轉交,管事的笑瞇瞇地接了——程平送年禮這件大事也就算完成了。
晚間,管事的把今天收到的名刺、年禮禮單整理好拿去陸允明書房,包括程平的盒子——沒辦法,沒有禮單,只能拿禮物。
陸允明看了禮單,從其中抽出幾張又遞還給管事,“你拿去與阿游商量,斟酌出一份回禮的禮單給我。”——阿游是陸府另一位管事的。
“是。”
陸允明又略翻一翻名刺,看一眼程平的盒子,從名刺堆里挑出她那一張。用紙普通,字跡方正,辭句死板,如果光看這名刺,得以為這是四五十歲迂腐老朽的東西呢,陸允明抿抿嘴,把名刺扔下,打開盒子。
《塞外游》?陸允明拿起書,翻起來,開始只是瀏覽,后來就看住了。
管事見如此,悄悄地退了出去。
當晚書房的燈到三更天才熄。
程平第二日就收到了陸侍郎的“回禮”。
程平覺得,快過年了失業,實在不是個好兆頭,就想著要不要緊著再找一個,不由得在繼續做“低下”而高薪的酒肆賬房和清高卻勉強混個餓不死的抄書郎上猶豫起來。
若是想走仕途呢,當然是后者,畢竟能高薪養得起賬房的酒肆檔次都不低,接待的達官貴人多,以賬房的身份跟他們接觸多了,以后即便入仕,也會因此被攻訐。
若是像原來打算的,單想混養老銀子,就是前者,回頭我找個天高皇帝遠的地方貓著,認得這幫達官貴人老哥貴姓?
所以,又繞回了原點——對人生的規劃上。
程平實在不是一個有遠見的人,看著挺機靈,其實不然。陸允明說她的話最恰當:“聰明面孔笨肚腸。”
男扮女裝,科考,沒能參加銓選只好找工作,抄書養不活自己所以當賬房,都是一步一步被命運逼著走的。這會子需要自己選擇了,不由得茫然起來。
對程平這個生存主義者來說,這其實就是對被拆穿身份的恐懼與一展抱負事業心的對抗。
程平不是特別堅定地選擇了前者,走進東市另一家高檔酒樓,說明自己應聘的來意。
這酒肆掌柜也眼饞原來秋香樓的生意,聽聞這些主意都是面前這個小郎君出的,不由得將信將疑,笑道:“不若郎君先在本店待幾天。不瞞郎君說,我們與秋香樓不同,這云來酒店另有主人,某只是管事,花這么多錢聘用賬房,還得敝主人做主。”
試工這事也很正常,程平便點頭答應著。
哪知開頭兩日還好,后面就顯示出不和諧來。這掌柜對程平的建議總是笑瞇瞇地答應著,也左問右問,但遲遲等不來具體操作。程平若是問,掌柜便回答,“待稟過主人,再做決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