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允明一扭頭,就看到程平笑呵呵的樣子,微抿嘴角,瞪她一眼。
程平略微收斂一下,眼睛里卻還都是笑意,“這芍藥甚美,堪配座主人才。”《詩經·溱洧》上說“維士與女,伊其相謔,贈之以芍藥”,芍藥是上巳節示愛標配。見了太多次姑娘向陸侍郎表白,第一回程平誠惶誠恐,第二回雖不惶恐了卻也尷尬,這回,程平連尷尬都不尷尬了,還有膽子打趣。
陸允明還真就把芍藥塞在了衣襟邊兒上,瞇著眼對程平道:“卻不知什么花才配悅安?”
程平咧嘴一笑:“門生當然按照習俗配蘭草了,秉持蘭草,祓除不祥嘛。”
陸允明沒大見過這么不要臉的,什么“祓除不祥”,分明是自比君子。
看程平笑嘻嘻的臉,陸允明把手里的骨哨砸到她懷里,“吹你的哨子去!”
程平抹下鼻子,把哨子揣到袖子里,當然要吹了,反正已經為這哨子“付過賬”了,不吹豈不虧了。
然而事實上是,下午程平等幾乎把哨子吹破,也沒能改變戶部的頹勢,禮部?禮部也沒討到好,全部被兵部隊實力碾壓。
三隊混戰,一個球門,看誰進球多——是的,此時的馬球賽就是這么靈活,程平不得不感慨,唐朝人真會玩。
兵部以6比4比3的絕對優勢,獲得小組賽冠軍,進4的禮部和進3的戶部都慘遭淘汰。
戶部真的被淘汰了,程平竟然有點難過,尤其看到隊員們一個個沮喪著臉的時候。
當然,戶部被淘汰,剩下幾天程平都不用來曲江邊了,在家睡懶覺葛優躺?怎么可能!因為要陪陸侍郎出去游玩。
程平對曲江不熟,只跟著陸允明走。
漸漸他們離著紫云樓皇家園林區越來越遠,身邊走著的不再是官員們,而是來游春的普通百姓。這樣的環境讓程平輕松不少。
再往江邊上走一走,人更少了,清爽的江風吹動兩人的袍子,陽光照在江水上,一片粼粼波光,略微有點耀眼。
程平看看側前方的陸侍郎,此情此景是不是該作詩了?
“在戶部做得還好?”
……說好的詩人氣質、騷客習性呢?上巳節對著綠如藍的江水談工作,真的合適嗎?程平深深地懷疑陸侍郎這進士科狀元的真實性,嘴上卻靦腆一笑:“還好。”
陸允明隨意地坐在江邊一塊大石頭上,淡淡地看她一眼。
被他的目光戳了這一下,程平訕訕的,“也,也有些問題。”
“說說吧。”
程平抿抿嘴,到底把工作這半個月的一些困惑跟他說了。也不知為何,明明士庶有別,官職也差著老遠,隱隱還隔著黨派壁壘,除了一塊吃過幾頓飯,兩人也并不親近,甚至還有點怕他,程平卻愿意把這些不能跟別人說的話跟他說。
程平先請教陸允明:“當初何以兩稅法沒有制訂出統一的稅率,而是各州府各行其政呢?”
陸允明說的比程平原來和老師閑聊時了解到的詳細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