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嘆息?”陸允明側過臉來問她。
“門生只是有些懷古。”
“哦?想是得了佳句。”
……你還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看程平神色,陸允明哈哈大笑。
溪邊飲馬的韓秀扭頭,阿郎對程郎君果然不同,都多久沒見他這樣笑過了。
“走,我們去賽馬。”陸允明笑道。
程平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幽幽地嗆聲:“座主看平這小身板像是能賽馬的嗎?不是誰個都似座主允文允武的。”
陸允明負著手,似笑非笑地看著程平。
程平到底膽兒小,讓他這么看著,自己就“聲漸不聞氣漸消”了。她輕咳一聲,笑道:“那個,您可得讓著我。”
陸允明繃著嘴角,彎著的眼睛卻出賣了他,“拿著!”把自己慣用的馬鞭丟在程平手里。
程平摸摸那馬鞭的柄,“這是骨頭的嗎?”
陸允明回頭,對這孤陋寡聞的已經徹底沒了脾氣:“犀角的。”
程平使勁兒攥了攥,不覺得比自己竹子柄的馬鞭強到哪去,有錢人瞎講究。
陸允明讓程平五個馬身。程平伏在馬上,一個勁兒的催馬快跑。
陸允明一看程平的姿勢便知他是不慣常騎快馬的,賽馬這恐怕是頭一回。
程平本也知道賽不過陸允明,勉力一試罷了。
跑不多遠,陸允明便追上了程平,兩人不約而同地放緩了速度,只騎著馬在原上慢跑。
原上的風較平地大一些,花草樹木長得也更野一些,從馬背上看遠處,真有點天高路遠的感覺。程平那顆日常茍且的現實心,在此情此景下,也飛揚起來。
陸允明看她一眼,嘴角的笑影兒更大了一些,卻沒說什么。
兩人就這么沉默著,走了老遠。
在溪邊,兩人停下來,馬鞭扔在地上,馬也任它自己吃草,兩人盤腿坐在草地上。
突然遠處傳來隱約的歌聲,歌詞聽不大真切,調子很雄壯。
陸允明竟然跟著輕輕和唱:“男兒欲作健,結伴不須多。鷂子經天飛,群雀兩向波……”1一邊唱,又一邊打拍子。陸允明平時說話聲音有些沙,唱這種粗獷的民歌倒是很對味。
歌連著唱了兩遍,程平默默咀嚼著歌詞,眼睛落在陸允明英俊的側臉上,大約每個男人心里都有個沙場馳騁夢吧。
誰想男聲唱完,又有女聲:“腹中愁不樂,愿作郎馬鞭。出入擐郎臂,蹀坐郎膝邊。”2
這么奔放大膽的歌詞……程平看陸允明,看他不自然地愣在那里,不由得“噗嗤”一聲笑了。
陸允明瞥她一眼。
程平連忙正色道:“門生受美景感染,情不自禁就笑了。擾了座主雅興,還請恕罪。”
陸允明懶得理這滿嘴胡說八道的小子,拾起馬鞭,站起來翻身上馬。
程平也忙起來,至于嘛,我不就是笑了一聲嗎,實在不行我也唱“套馬的漢子你威武雄壯”,你隨便笑。
程平一邊腹誹著,一邊拍馬追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