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直把姚家仆人阿慶提了來。不用程平瞇著眼威脅,這仆人到了公堂上見了這架勢,立馬就竹筒倒豆子都說了。
阿慶交代,前日中午魏大郎與許五郎、倪三郎等幾個朋友一起吃酒。吃酒時,許五郎等說起米南娼妓哪個顏色好,哪個歌喉妙,其中有一個喬月娘,是其中的尖兒,眾浪蕩子都戲謔地呼之曰“小喬”。
許五郎道:“當年喬公有二女,曰大喬小喬,國色也。”又看姚大郎,“如今魏公有二女,曰大魏小魏,亦國色也。”
眾人哄堂大笑,姚大郎也不惱,反而覺得得意。
許五郎又道:“大郎有艷福,娶了大魏,只是不知這小魏,讓誰得了去!”
……
阿慶磕頭:“酒散了,郎君就說先不回家,讓奴買了酒肉,先去岳丈家走走。”
所以,姚大郎強·奸魏二娘不是臨時起意,而是有蓄謀的。程平沉聲道:“接著講。”
“魏老丈一向貪杯,不用大郎讓,自己就喝得爛醉。”阿慶咽口唾沫,“看魏老丈醉了,郎君便去廂房找二娘。二娘,二娘不從,郎君讓我堵了二娘的口,捆了手足……”
阿慶抬眼看程平幾乎能滴下水來的臉,有些顫抖地說:“奴,奴去看門了。余下的,奴真不知道了。”
程平閉閉眼,再問阿慶知不知道魏氏殺姚大郎的事。
“奴是跟著郎君出門的,不進后宅。”阿慶道。
又反復核對了幾個細節,程平便讓衙役把這惡奴押下去等著判決。
程平揉揉眉心,讓人帶大魏氏來。
大魏氏狀態比剛來時似乎好一些,臉上有了些活人氣兒。
“魏氏,你為什么要殺姚大郎?”程平沒高坐在大堂正座上,反而拿了個馬扎——唐代被稱為胡床的坐具,坐在魏氏不遠處,微彎著腰,聲音輕緩地問。
見此,李縣丞皺眉,趙主簿一臉地若有所悟,白縣尉則不明顯地哼笑一聲。
魏氏張張嘴,終究沒說什么。
“令妹已經來過公堂了,我們差不多該知道的已經知道了,你不必再隱瞞。”
魏氏抬起眼,淚珠子又流了出來,抽噎一會兒,終于恍恍惚惚地道:“去年若不是我上巳節貪玩,遇到姚大,就不會受這么久的磋磨,小妹也不至于被這個禽獸……”
魏氏情緒激動起來:“都是我的錯,我殺了這個禽獸,給他賠命就是。貴人斬了我吧!”
程平緩緩地嘆一口氣。
這一聲嘆息讓魏氏安靜下來,她用淚眼看著程平,嘴唇抖動兩下。
“但說無妨。”
“奴家小妹是無辜的,求縣令救救她。她這樣,阿耶……”
程平想起白居易那句“人生莫作婦人身,百年苦樂由他人”來,所謂未嫁從父,出嫁從夫,攤上魏老兒這個卑劣的父親,想讓魏二娘脫離火坑……
“我盡量吧。”
魏氏連連給程平磕頭。
把該審的都審完了,案情并不復雜,難的是如何結案。
程平對李縣丞等三人道了辛苦,約定明日商量判決的事,三人便都走了。程平也緩緩地度回縣衙后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