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直說了兩句魏氏移獄徒刑的事,又把一些刑獄文書放在程平面前。程平放下炭筆,改拿毛筆簽批。
白直不拘禮地拿過程平畫得工程圖來,看了半天,沒懂……
白直清清嗓子,皺眉道:“明府這是學道呢?”這是什么鬼畫符!
程平抬眼,大度一笑。
白直有點羞惱,低頭喝茶,這茶真寡淡!
程平笑著低下頭接著簽批,小少年還挺可愛的。
簽完了文書,程平把工程圖解釋給白直看,“我們把這幾條舊河道與運河連通起來,形成水利網絡,水大時泄洪,干旱時又可以引運河水灌溉,這一片地——”程平的手在旁邊的輿圖上畫一圈,“也就盤活了。”
看著程平瑩白纖細的手指,白直皺一下眉,抬眼,目光掃過程平線條柔和的面頰和略凸起的喉結。
“怎么了?”
白直再清清嗓子,隨口道:“連通這么多河道,要征發的徭役不少。”
程平道:“用舊河道正是為了減少徭役征發。你看,我們這樣挖過來,再把這一段疏浚一下,尾段再溝通運河,也就差不多了。”
白直再看看那張圖,點點頭,到底沒好意思問那些邊上標的“鬼畫符”是什么。
白直出身武將之家,其祖父是位五品定遠將軍。白直從小不愛讀書,偏愛舞槍弄棒,每日攜弓騎馬與一幫紈绔鬼混,曾打壞了宣威將軍幼子的一條腿,家里費了老大的勁才算把事情了了。
怕這個小子繼續游手好閑惹是生非,其祖父讓他蔭了職——五品恰能蔭一孫。
白直一直看程平不順眼——學渣對學霸大約是兩種態度,一種是崇拜,一種是抵觸,白直無疑是后者,尤其對方與自己還同齡……
白直的目光再次從程平過分白凈的臉上掃過,在心里嘀咕一句:“娘們唧唧的!”
不兩日,天晴了,程平又把本縣河道都看了一遍,回來把工程稿略修改,就招了李縣丞、趙主簿、白縣尉還有河官來開會,討論興修水利工程的事。
往年,安縣令這時候也會巡查河堤,征發民夫徭役,但干的主要是修補加固的活兒,工程量小。李縣丞等沒想到新縣令剛上任,就要玩一把大的。
程平跟他們解釋這樣做的必要性和好處:“此為一勞永逸之法,可澇年抗洪,旱年灌溉,不似如今百姓純靠天吃飯。”
李縣丞考慮的是人和錢的問題;趙主簿則心里微微一笑,程縣令這是要做政績呢,倒是白直覺得這件事靠譜。
李縣丞道:“這是好事,只是錢糧恐怕不夠,人夫征發得也多。”
程平道:“李公所慮甚是。往年因為米南比周圍地勢略高,水患危險小一些,故而州府給米南的治河款項少,今年我們想修整境內河道,府里只有支持的,想來能多申請些錢糧下來。”
支持個屁!穆刺史只用“此乃定例”加一個冷冷的眼神兒就把程平打發了出來。
程平站在州府衙門門口,用手蹭蹭鼻子,幸好爺也沒把全部指望放在你這兒。
魏氏的終審判決結果下來的時候,程平剛從運河堤壩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