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望這種東西,有時候不是繃著臉繃出來的,甚至不是說出來的,而是做出來的。來了這大半年,上下官吏看著她一件事一件事地辦過來,對她的敬服也一點一點地積累,終于都真心地認了她這個“一把手”。
開完“年會”,程平終于迎來一年最長的假期——新正年假。
這是程平得官以后,第一年與阿姨一起守歲。雖然背井離鄉,但兩人也是高興的,阿姨興興頭頭地按照齊州風俗準備年貨,屠蘇酒、膠牙餳、五辛盤應有盡有。
又什么都不讓程平幫忙,程平便很過了兩天擼貓、吃零嘴兒、看傳奇的逍遙日子。
與程平比,陸允明就苦x多了——因為他的叔父陸承恪來了。
這位雖然叫“承恪”,其實一點也沒繼承其父的謹慎勤恪,反倒是個詩酒放誕的,當了二十幾年官,現在還是個中州別駕——而且還是不管事,被當吉祥物供著的那種。
今年任期一到,陸承恪就打了病退報告,言“老邁體弱”,想提前退休。陸允明看著叔父烏黑的頭發和只微微有些笑紋的臉,好吧,老邁體弱……
叔父一家來了長安,年自然是要一起過的。
嬸母自帶著女兒、兒媳、孩童們在花廳里間開席,陸承恪、陸允明以及陸承恪的兩個兒子允信允敬則在外間吃酒。
吃了酒,行了令,投了壺,兄弟子侄一邊閑話,一邊守歲。
陸承恪歪在榻上,“五郎啊,長公主不合適,上次崔恕家有意,你怎么也推拒了?”
不待陸允明回答,陸承恪眨眨眼,笑道:“莫非你看崔恕那廝長相不佳,便以為他家女郎也是丑的?”
陸允明:“……”
陸允信、陸允敬:“……”
“倒也有些道理,女肖其父的多。那裴璟家女郎你如何也推拒了?”
陸允明只好解釋了一下朝堂關系,裴璟尚主,與皇室牽連頗多,陸氏不宜與其結親。
“你總是常有理的。”陸承恪搖搖頭,過了片刻,突然湊近侄子,“五郎,你跟我說實話,是還對那柳氏女難以忘情?又或者……莫非你好男風?”
旁邊陸允信“噗”一口茶都噴了出來,陸允敬成了那個被殃及的池魚。
陸允明無奈地抿抿嘴:“我只見過那柳氏一次,談何不能忘情。”
“那就是真好男風了?”看兩個兒子去換衣服了,陸承恪輕聲勸告,“郎君們在一起,喝酒談詩、賞游玩樂,確實比與小娘子在一起暢快。這志趣相投,就容易心意相通,心意相通了,這個,有些情情愛愛的事,也是正常。只是,親還是要成的,不然如何有子嗣呢?”
陸允明站起來,“您坐著,我有酒了,出去吹吹風。”
陸承恪在他身后無奈地搖頭。
陸允明走出花廳,仰頭看看滿天星光,想到剛才的話,突然失笑,好男風,虧叔父想得出來……還喝酒談詩、賞游玩樂、志趣相投、心意相通……陸允明腦子里突然閃出一張瞇著笑眼的臉。
陸允明怔一下,看來真是酒上頭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