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平沉默半晌,笑道:“再做兩任吧,到時候銀錢也攢夠了,我們也多買些地,蓋個大院子,當富家翁去。”
姜氏點頭,終究沒提婚姻的事。從小程平就有主意,在其父母亡故以后,更是真正成了家里的頂梁柱,姜氏早把她當成了主心骨,差不多什么都聽她的。
姜氏住在后院,對前衙的事也不是一無所知,對程平一個小娘子做出這么多郎君們都做不了的事,心里又自豪又酸澀,要真是個小郎君該多好……
程平袖著手走出屋去,天上一勾彎月格外明亮,其實現在攢的錢已經比原來鄉下的家產多不少了,為什么還繼續冒險當官呢?眷戀權位?——或者說是自我實現?
第二日,米南城外十里長亭。與來時一樣,程平騎馬,姜氏帶著阿桃坐車,王大趕車。后代電視劇上送萬民傘的情景并沒有出現,來送程平的是李、趙、白三位屬官和吏人們。
李縣丞代表大家敬程平送別酒,程平端過碗咕咚咕咚干了,“大家都好好兒的,以后還有相見的時候呢。到那時,我們再一起飲這杏子黃。”
眾人都附和。
趙主簿上前殷殷囑咐行路安全注意事項,程平都笑著答應著。
輪到白直,他只是看著程平。程平看著他,笑了,這小伙子,其實挺可愛的,就是這性子啊——
待要勸他兩句,但想想,勸也沒用,最終程平只是使勁拍兩下他的胳膊,“保重,齊同。”
白直木著胳膊僵著臉點點頭。
程平對大家拱拱手,送行的官吏們都叉手行禮,程平再次道了別,翻身上馬,一路向北走了。
白直緊緊地攥著手里的紅豆珠串,硬硬的珠子與手心里的老繭互相折磨著,手的主人卻全似沒有感覺一般——屬官們都有臨別禮物相贈,白直把珠串在送程平的禮物盒子里只比量了一下,便拿了出來。
送走程平,屬官們回衙門,白直在城里巡查。
路過偶爾去喝花酒的院子,白直下馬,走了進去。
還是坐在丹娘的屋里,丹娘照舊彈《暮云歸》。
白直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丹娘也不勸,只懶懶地一遍一遍地彈著重復的調子。
突然,白直“嗤”地笑了:“看你曲兒彈得好,這個賞給你了。”說著從袖囊里掏出那串紅豆腕串來丟在案上,又把錢袋也放下,然后一仰脖干了杯中酒,走了出去。
老鴇看著白直的背影,走進來問,“這是怎么了?”
丹娘笑一下:“為情所困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