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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允明和程平這兩位“烈士”日子過得倒還好。因為沒有了明晃晃的追兵也不怕盤查的了,陸允明傷勢未愈,兩人路上走得不算很快,程平甚至還有閑心偶爾找找沿途美食。
程平舉著幾串小鎮子上特色的“炙胡椒五花豕肉”進屋,陸允明站在窗前,不知在想什么。
“您腰傷雖然好多了,但畢竟沒全好,還是要多休息。腰不比別處——”程平閉嘴,怎么說著說著就耍上流氓了。
聽了這不著調的話,陸允明抿抿嘴,沒說什么,卻到底去案前坐了下來。
程平想了想,自己吃著讓陸允明看著好像不太人道,便在手里的肉串里挑了相對瘦點的一串給他:“您也嘗嘗吧,吃一點,不礙的。”又遞上一個胡餅。
陸允明重傷以后,腸胃也變差了,平時吃的都以溫補好消化的食物為主,看著程平遞過來的油亮亮的烤五花肉和餅,陸允明接過來,把肉夾在餅中,慢慢地嚼。
程平把幾串肉都塞在一個餅里,鼓囊囊的,張開嘴,開啃。
陸允明看著坐在自己對面據案大吃的程平,不禁莞爾,悅安好像特別愛吃各種小食,對正經飯卻一般,嘴巴又挑剔,難怪瘦。
陸允明能覺察得到,程平似乎已經提前進入在野狀態,與戶部時的謹小慎微,米南時的兢兢業業,汴州時的機警沉穩全不相同,她穿著一身短褐,帶著簡陋的頭巾,咧著嘴笑的樣子,就像個快活的鄉下少年。
“安頓好,給我寫封報平安的信。”陸允明道。
程平從肉餅里抬頭,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分開以后,便笑著點點頭,“好。”
陸允明接著吃餅,杜工部說,“人生不相見,動如參與商。今夕復何夕,共此燈燭光。少壯能幾時,鬢發各已蒼。”以后再見她,會不會兩人已經也已經兩鬢斑白?再想到“昔別君未婚,兒女忽成行”一句,陸允明覺得這餅簡直硬得嚼不動,卻依舊堅持著慢慢地把它吃完了。
程平算計的則是錢。白假冒“錢氏”了,還是得為錢發愁。這一路,把隨身錢袋里的錢花了個七七八八,眼看就要見底了,這可怎么趕到河西去?好在,這匹雜毛馬可以騎著,回頭把車賣了,身上還有陸允明原來獎勵的那塊玉,或當或賣,節省著點花,算一算,大致也差不多。本來,這塊玉,程平還想留著當個紀念的,但是在生存面前……
算了,算了,念不念的吧……
又兩日,兩人終于到了徐州武寧軍節度使府外,程平把車停在街對面不遠處,陸允明緩緩地自己走過去。
陸允明在門前等了片刻,節度使門大開,出來一個著紫色官服的大漢,上前一把摟住陸允明,想來那就是武寧軍節度使王悅了。
程平正要趕著車離開,陸允明回過頭來,兩人遙遙地互視一眼,程平對他粲然一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