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云洲沉眸不言,冷冷看著地上雙雙跌落的一對璧人,心中無限悵慨。
眼前的情況早已超出當初的事發預料。
他們以為長公主會自亂葬崗草草埋葬了事,他們以為長公主至多會動容,但埋葬之后就會將這事慢慢淡忘,他們以為……
機關算盡,他們卻低估了一些東西。
“顧大人,我們該怎么辦,您到底說句話吧!”鳳衛的將軍在一旁,急促地催問道。
顧云洲側身,別過視野。
“既是欽犯,那就直接送去亂葬崗。”
“可看殿下的態度,若真送去亂葬崗,等殿下醒后怕是要會怪罪。”鳳羽道。
“你既已看到殿下的態度,還說此作什么!”
“一個欽犯而已,如今又死了,若真將他固留在府內,傳揚出去,外人會怎么議論殿下?”
“還是顧大人思慮縝密,是我欠思了。”
鳳羽贊同他的話。
鳳衛上下的確沒人在乎蕭璟活的死的,活的無所謂,是死的就更好。
他們更在乎的是鳳拂音,是鳳拂音有關的一切,他們不可能留下把柄讓殿下日后受人抨擊。
鳳羽叫來何管家,令幾個婢女輕柔地將殿下拂了回去。
叫來幾個親兵壯漢,抬起蕭璟的四肢,硬生生地將人拽走。
顧云洲擔憂地看著眼前之景。
他也有摯愛,對鳳拂音方才爆發的一幕亦是感同深處。
孤雁悲鴻,何至的悲涼。
若是鳳拂音日后知道,這一切不過是場欺瞞的戲倆,那以她的性子,會做出什么……
如今想一想,就覺得是場災難。
顧云洲沉著眉,淡淡不語,待鳳衛所有人離開,他依舊佇在原地,久久不動,久久不語,任憑寒風吹掀自己的衣決。
哪怕他再厭惡北淵,哪怕他再怨鳳拂音,哪怕他心中再無限偏袒蕭璟。
可這一次,他還是不得不抵著自己的良心承認————
蕭璟,這次玩大了!
(燈os:呵呵,別摸了,這玩意你沒有!)
一次又一次的欺瞞,一次又一次精心布置的騙局,你就不怕日后所有謊言揭開那一剎的無地自容嗎?
顧云洲暗暗批判,但由此又想到了自身。
同樣都是曠日長久的欺瞞,同樣都是對摯愛之人,他與蕭璟又有什么兩樣?
他又有什么資格去置喙蕭璟?
蕭璟或許比他更好些,他的身份已在長公主面前全然暴露,不存在處心積慮的隱瞞。
可他呢,他呢!
若有一日自己的身份真當暴露在眾人面前。
他愛及的發妻,他敬重的岳母,倚重他如手足的舅兄……
幼時失詁,滿門抄斬,過往親人都已鎖在他的記憶中,早已忘懷。
是在北淵這些年歷經的一切,讓他久遇冰冷的心慢慢融化。
顧云洲突然變得怨恨,他怨恨一切。
怨恨南楚會突然亡國,怨恨蕭璟為何要來到上京,來這里,如驚弦的劍,戳破他寧靜的一切。
蕭璟……
心里長長哀嘆一口氣。
這時,公主府的小廝尋到他人,快步跑過來。
“顧大人您怎么還沒有走呢,大小姐過來了,就在門口等您呢!”
顧云洲倏然睜開眼,眸中覆上柔情:“知道了,我即刻就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