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黑,靈堂之外蒼穹滿星。
鳳拂音令所有人都退居出去,今夜,伴著油燈古燭,她想陪外祖母最后一程。
膝跪于堂下,三日未盡水糧,眼前已有模糊。
外祖母,外祖母
阿音不孝…
抑制不住的悲腔涌入心口,鳳拂音跪首,雙手闔而響亮擊鳴,隨即分開伏地,三拜跪心。
腦中浮現無數的過往,無數的回憶如泉水漫涌。
這個幼時愛及她的和藹長輩,這個在她父母離世后憐惜庇佑她的親人…
這個如參天巨樹般屹于她心中不倒的支柱…
終究,還是榻了。
外祖母,最后一程,阿音來為您送別。
愿您來世生死無憂,無災無病,喜樂余生。
鳳拂音心中闔愿結束,抬頭驀然望著沉寂的棺木。
第一次,已經記不清第幾次了,她已見過太多的死亡,見過一次又一次的生命流逝。
生離四別,仿佛已成為她人生的常態。
幼時是父母,大些時是外祖父與舅舅,及笄后卻是她的兄長,然后到如今卻是……
外人艷羨大長公主權傾一切,威震朝野。
可到頭來,到頭來,她留下了什么!
尋常百姓家,到她這個年紀的也早已子女環膝,夫妻情濃。
她呢,她又有什么?
“唔…唔———”
鳳拂音想悲諷的自嘲,可啞了幾日的喉嚨早已發不出聲,催動著氣力也只是短短幾字的嗚咽。
屋內的燭光愈發昏暗
窗外吹進的寒風將燭火吹得飄曳冷幽,油鏡之下拉的人倒影逼仄狹長。
女人瘦削脊瘦的香肩隨著輕擺,整個人早已虛弱至極,此刻還沒倒,也只是全靠一口氣撐著。
鳳拂音眼前逐漸昏黑,望著靈前的視野也出現了晃動的虛影,慢慢的,慢慢的,終究還是……
靈堂之外簡便搭著茅廬,守夜的其余之人三日內便都宿在這里。
明日便是扶棺出靈,沈濯作為長孫與家主,這件事都義不容辭是他來做,為了明日不損姿容,已經被勸著睡下了。
眼下也只有沈清與顧云洲還在里候著。
沈清立在門口,豎在冷風口處。
時不時地朝里望,她心中擔憂一個人,卻無法上前,只能在這候著。
她知道,阿音心中多少是內疚,覺得是自己拖累了祖母,所以才三日不疲倦怠地守在靈前。
她與兄長不好勸慰,只能默默成全。
阿音自己的身子也未有大好,她不愿進去,也只能在這候著,時刻觀望著里邊的動態。
身子被凍得發抖,沈清忍不住縮著肩。
身后突然被人環住,一個溫暖的素色絨襖搭在她的肩上,顧云洲將她的手握于自己的掌心,輕呼慰暖。
“最后一夜了,這里殿下守著,咱們先回去吧。”
“不行!”
沈清決然拒絕道:“阿音在里邊自己守著祖母,我怎可留她一個人在這。”
“那我替你守在這,夫人去陪著岳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