舔犢之情實屬人之常情,對于齊通博而言,不需要任何虛偽,但凡有任何可能,他都不愿意自己的兒子出現任何意外。
他自己貪生怕死,那是自身性格,但還不是來到了前線。哪怕是靠指揮,相對安全一點,那也是付出換回的回報。狗雜軍,死亡面前人人平等,這是這支年輕的軍隊,從成立那天就深深烙下的印記。
齊通博很慶幸,讓兒子學了巫神教的傳承。這讓孩子到現在為止,還能以瘋狗的身份,待在瘋狗營,不用出手。
但同時,齊通博也很痛苦。
別人只看到目前戰況還算順利,但他作為指揮,那會不清楚。這一次狗雜軍懸了,別看那些普通士卒現在傷亡慘重,真到了瘋狗們出場的時候,戰斗將更加慘烈。
普通士卒可能還算是百不存一,而一旦瘋狗們投入戰斗,那將是一場十死無生的最終決戰。
打了這么久了,當了這么久的軍師,齊通博雖然貪生怕死,但卻不得不承認,圣朝精英教育下,他有著極高的基本素質。在戰場上,硬生生從一個只會夸夸其談的紈绔,蛻變成了一個漠視生死,精于算計的統帥。
他能清楚的計算出狗雜軍的極限。幾條很清晰的生死界限就在那里。
五個小時開始,普通士卒就得不到充足的休息了,只能拖著疲憊且真氣不足的身軀戰斗。用僅剩的力量和命來爭取時間。
八個小時是極限。如果沒有支援的話,八個小時的時候,是這些普通士卒體力,真氣全面枯竭,戰線崩潰的時間。
但是這個時間點還不能投入瘋狗們。
如果在十二小時的時候瘋狗們才出手,并且還能剩下一兩千的普通士卒,按照齊通博的計算,一天一夜勉強還能扛的下來。或者更準確說能扛到第二十二個小時。剩下的兩個小時,拼著死完,用命頂,還有一線可能。
相比于其他人的無知,齊通博很清楚,讓狗雜軍硬抗一天一夜,本就是不可能的任務。但凡有選擇,他絕對會據理力爭,不接這個不可能的任務。
可惜,燕王府并不是和他們商量,而是直接的軍令。
更可怕的是,這還是一個必須完成的軍令。燕王府倒也即沒用大義脅迫,也沒用性命相脅。但是卻把狗雜軍的戰場定在了煉獄荒漠,這本身就已經意義明確了。
前面是妖潮,后面是城門緊閉的鎮北關,兩旁是飛鳥難越的懸崖峭壁。為什么不讓狗雜軍據城而守,為什么不動用關城上那些威力巨大的機關武器。目的很明確,狗雜軍不配。要么扛得住,能活多少是多少。要么扛不住,就全死外邊吧。依靠城防機關,燕王府也能撐到援軍集結。
所以說,狗雜軍自始至終都不過是燕王府拋棄的,也并沒抱太大希望的,一道屏障,一件工具罷了。
狗雜軍的人知道么?其實人人都心知肚明。但他們還是要來,來送死。無論再怕,無論再恐懼,也無論再不愿意。
死,只是結果。但這世上有著遠比死更可怕的東西。
這么多人被強行征召,被送上這明知必死的戰場,心中沒起過反抗之心么?怎么可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