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過按照圣朝軍隊的標準,狗雜軍遠遠稱不上軍,其原本的稱呼更準確。江湖義軍,民間組織罷了,義軍非軍,了不得也就是個民兵組織。其最缺乏的,就是軍魂,或者說是一種萬眾一心的信念。
狗雜軍有統一的信念么?其實還真有。不想死,這是狗雜軍中最不缺的信念了。可惜,這種信念做不到萬眾一心。軍魂需要的是凝聚力,萬眾一心的向心力。不想死這種信念,往往帶來的只是負面的,自私的各異心思。
依靠剩下的一些殘兵游勇,依靠一些不善戰斗的后勤人員,哪怕配合一定的地利,嗜血妖藤叢,真的能擋下妖潮四個小時么?齊通博不知道,也不敢去想了。他唯一知道的是,兒子就在后面,自己這邊越是能多堅持一會兒,兒子生存的機會就大那么一點點。
再貪生怕死的人,當心中有了牽掛,也是能發狠的,而且狠起來往往比一些平日里狠色掛在臉上的人更徹底。
兩個半小時,這是剩下的殘兵游勇和所有后勤人員用生命扛下來的時間。人族這邊一般的士卒死光了,剩下的只有那些殿后的瘋狗們了。
齊良玉雙目留著血淚,嗓子已經嘶吼的啞掉了,拳頭握的太緊,骨節發白,指甲已經摳爛了手心。整個瘋狗營卻靜如死地。
除了齊良玉,那些瘋狗們都已被妖藤寄生,喪失了人性。沒有恐懼,也沒有悲哀。
齊良玉被控制在隊伍中,眼睜睜的看著熟悉的人們一個個的死去。母親臨死前,回眸一瞥,眼神中除了擔憂,還是擔憂。而父親死前的眼神中卻是深深的絕望。他知道時間太短了,拼了命也沒爭取出足夠的時間。
一個初成年的少年,哪怕是在狗雜軍這種環境中長大,心志相較同齡,不知道成熟了多少。但是遇到這種事,又怎么可能平心靜氣的面對。
齊良玉恨,他恨很多。恨自己的弱小,恨燕王府,恨鉤吾妖國,更恨自己為什么這么特殊,沒有成為瘋狗。要是舍棄了人性,要是被完全寄生,就能像周邊的那些瘋狗一樣,不用這么痛苦了。
極端的恨意,父母朋友死在面前的刺激,強烈的情緒沖擊著識海,齊良玉毫無意外的走火入魔了。
要知道這樣的強烈刺激,就算普通的圣門弟子,專門修煉過靈魂功法都不一定扛得住。而齊良玉的識海,雖說有一些人道氣運護持,比普通人抗壓力強很多。但是他的識海本就處在一種脆弱的平衡中,寄生的嗜血妖藤雖被他自身靈魂力和人道氣運排斥在識海外,但雙方的力量幾乎持平。
當他自身出了問題,當他自己的意識有了自我放棄的趨勢,嗜血妖藤毫不客氣的動了。此消彼長,脆弱的平衡被打破,齊良玉反而有些開心的任由嗜血妖藤寄生。也許這樣就能擺脫現在的痛苦了。
嗜血妖藤對于靈魂的寄生,對于靈魂力的吸收自然是生冷不忌。但是相比于齊良玉靈魂中種種絕望痛苦激發出的靈魂力,無疑,那股子大陣加持在其靈魂中的那股子人道氣運更精純,品質更高。這無異于一桌子咸菜窩頭中,放了一盤色香味俱全的紅燒肉。嗜血妖藤本能的就先對人道氣運下了嘴。
這一嘴下去,可就有了一個問題,這株嗜血妖藤到底寄生的是人道氣運,還是齊良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