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車回去的路上,裴謹韞也一直沒有開口說過話。
喻滿盈能感受到他情緒不對,一路都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幾次試圖開口,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不敢打擾他開車。
于是兩人這樣沉默了一路。
回到公寓之后,喻滿盈換上拖鞋,拉住裴謹韞的手腕,“是不是跟醫生聊完心情不好?”
裴謹韞搖搖頭,“沒有。”
喻滿盈:“我都看出來了。”
她很認真地看著他說,“其實你不用在我面前逞能的,我現在是你女朋友,我們之間應該毫無保留的不是嗎?”
裴謹韞看著她認真的神情,心臟驀地一緊,像是被一雙手抓住了一般。
他反握住她的手,“抱歉,讓你擔心了。”
喻滿盈:“你單獨和醫生聊完之后就這樣,他到底說什么了?是說你很難好起來嗎?”
裴謹韞拉著喻滿盈在沙發前坐了下來,雙臂將她抱到懷里,頭埋到她的脖頸間。
喻滿盈沒有動,就這樣任他靠著,還學著他的樣子,抬起手來揉了揉他的頭發。
裴謹韞的頭發很硬,很粗,手感不怎么好。
喻滿盈聽過一個說法,頭發粗硬的人,脾氣很倔,一身反骨。
雖然裴謹韞的頭發有些扎手,但喻滿盈并沒有因此停下動作。
他們兩人之間,向來都是她依賴他、他哄著她多一些,裴謹韞難得有這樣需要她安撫的時候。
“你會好起來的,我相信你。”喻滿盈揉著他的頭發鼓勵他,“裴謹韞,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的,這一次,就算你趕我我都不會走。”
裴謹韞閉上眼睛聽著她的話,感受著她的觸摸,千頭萬緒涌動。
良久,他終于動了動嘴唇,“今天是不是崴到腳了?”
“誒?”喻滿盈被他突如其來的問題弄得懵了幾秒,之后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在診室里,她碰他手串的那件事兒。
喻滿盈立刻露出了笑,搖搖頭:“沒有啊,我好得很。”
“所以你就是在為這件事情心情不好啊?”喻滿盈用力在他頭發上揉了幾下,“你是不是傻,我這么大方的人才不計較呢。”
裴謹韞:“你不想知道我為什么這樣么。”
喻滿盈:“為什么?”
她自問自答,“ptsd的臨床癥狀不就是這樣嗎,再說了,你會這樣……本來就有我的責任,我碰你的傷疤,你當然會應激了。”
裴謹韞猛地睜開眼睛,從她肩膀上起來,紅著眼睛看著她。
她知道。
她竟然什么都知道。
“我知道你很愛我,不舍得責怪我,但你的潛意識并不這么想。”喻滿盈緩緩啟唇,“你可以怪我的,這本來就是我欠你的。”
“你沒……”
“感情債也是債吧。”喻滿盈打斷他,“好啦,你不要給自己那么大的心里負擔,我也沒有你想的那么玻璃心。”
“這些我都可以接受,只要你能好起來就行了。”喻滿盈摸上他的臉,“現在你應該做的就是配合醫生治療,不用事無巨細照顧我的感受。”
裴謹韞如鯁在喉,說不出話,只能沉默地看著她,鏡片后的雙眸里,各種復雜的情緒交織著。
因為隱忍,他額頭的血管不知不覺凸了起來。
喻滿盈的手指移到了他的額前,輕輕地撫摸著,“無論如何,我都不再放棄你的,你放心去配合醫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