亂葬崗中,劉萍再拜,周圍隱有鬼哭之聲。
“我們……能遇到恩公這樣的義士,真是三生有幸。”劉萍低著頭說道,語氣似乎在哽咽。
“好了,說說是什么人做的吧,不管神智泯滅與否,我能幫的,就是一定幫。”高見如此說道。
劉萍點了點頭,收斂了一下情緒,保持著鬼身,說道:“此處之所以所有的神智都被磨滅了,是因為……這里死的都是那些可憐人。”
“可憐?”高見重復了一遍,似乎想起了什么,不過他馬上擺手:“噢,不用管我,你繼續說。”
劉萍聞言繼續說道:“這附近都是釘棚,每個月都要死好多人,殘骸都擺在了這里,官府的巫覡來這里做了法,磨滅了她們的神智,說這里的陰氣重,做了法,她們就不能化作厲鬼作惡了。”
高見點了點頭,他知道周圍的情況。
如今滄州外城區的地形,高見也差不多知道。
這附近是那些便宜的窯子,所謂‘瓦舍之所’便是這種地方。
據高見所知,這一行可謂是上下分明,為首的叫“清吟”或“班子”,出入皆是貴人,只有內城才有。
次一等的叫做“茶室”,或者‘書寓’,也是風雅一時,外城只有極少數地方有這樣的紅粉之處。
再次一等的,叫‘草臺’,人們常說的“草臺班子”,其實就是第三等的‘草臺’和第一等的‘班子’的合稱,用此話來暗喻某處上不得臺面。
最下者,才是最下層人稱的‘窯子’,也叫‘老媽堂’,還有一些俗話,稱其為叫‘打釘’,所以這些流鶯暗娼也被稱為‘釘棚’,就是用于打釘的棚子。
大點的地方,那些雕樓畫舫,或者有成本開出一間類似酒樓的地方,都不會在這里,這個地方是那種便宜的‘私娼’的聚集地。
換而言之,這里就是釘棚,最便宜的地方,也是死人最多的地方。
年輕漂亮的,最次也是在草臺,甚至還有些能嫁給達官貴人做妾。
年老色衰,肥胖臃腫的,才會到釘棚來。
不過,很多釘棚的女人,其實都年輕漂亮過,但她們或是過了氣,或是嫁給人做妾之后被人拋棄,亦或者其丈夫亡故,被趕出家,流落在外,便也只能當起釘棚,最多不到三年,肯定會因為貧病交加而死于草棚。
正是因為來這里的都是老的,丑的,所以這個地方死人才特別的快,快的出奇,每天都能搬過來許多。
“這里的可憐人,沒什么仇怨,多是貧病而死,又被做法抹了神智,如今雖然陰風陣陣,但什么都沒有了,恩公……你知道她們該向誰報仇嗎?”劉萍對高見問道。
該對誰報仇呢?
是誰殺了這些女人?
好像誰也沒殺,但又好像誰都動了手。
高見一時也答不上來。
他只能蹲下來,點燃了香燭,說道:“這……我就幫不了你們了,不過,如果我的事情成功了,像你們這樣的人,會少很多,真的,相信我。”
沒了左家,沒了白山江水族們不斷渴求的血祭,以神朝調控風雨的能力,發揮出該有的活力出來,讓人吃飽飯不是什么問題。
吃得起飯,哪里還有這么多人愿意去釘棚呢?
就算真要去做這行,也該去茶室,書寓之類的地方,做個受人追捧的小姐,而不是三錢一次的垃圾桶。
將香燭都弄好后,這時,高見抬頭,看著眼前的劉萍說道:“你……不是劉萍吧,不過放心,我高見,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隨著高見的話語,眼前的劉萍開始融化。
融化之后的劉萍,變成了一團扭曲的肢體,其中好像凝聚了無數的怨念,無數的委屈,可又找不到人。
委屈什么呢?好像什么都不委屈,可又好像事事都委屈。
怨恨誰呢?好像誰都怨不上,但又像是人人都該埋怨。
一腔屈怨,無從發泄。
渾身血淚,流與誰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