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機關大山下,圍繞著的垃圾場內,有一個小鎮,名叫地工鎮。
那座機關大山上,可以看見上面隱隱約約寫了一個‘璃’字,雖然高見怎么看都像是‘螭’,像是把半邊字重寫的。
而此刻,在地工鎮一處不起眼的小巷子旁邊,有一個魚攤。
這個地方當然也是要吃飯的,這里的污水河流并不少,還能開船,所以哪怕水很黑,一樣有魚。
在這種世界,魚的生命力一樣也很強。
黑水歸黑水,魚照樣能活。
因為不能活的都死了,留下來的自然都是生命力頑強的,甚至不少還有妖化的模樣,不知道是妖化還是變異。
這個魚攤發出了一個女人的哀嚎。
高見和江湖術士快步走過去,發現在魚攤下面,有一個正在生產的孕婦。
魚攤上堆著一大堆腥臭不能吃的魚腸和別的內臟。
因為這些魚吃的東西并不干凈,所以在這里,魚腸一般是不會吃的,他們會把魚剖開,去掉魚內臟,刮掉鱗片,然后放在油里炸,算是地工鎮的一道特色小吃。
這些堆在旁邊的魚雜,散發出來的氣味極其濃烈,不知道發酵了多久,反正那股氣味像鉛塊一樣壓在鄰近街巷里。
這味道不知道怎么形容,擺在那里,半腐爛的魚腸和那些燒火散發出來的味道一起涌來,就像是某種爛水果和燒焦的指甲與腐肉混合在一道的氣味。
哪怕是高見,也覺得這里的氣味讓他有些頭腦發昏。
有點辣眼睛,這味道。
不過,他可以看見一個女人就躺在魚攤下面,她的臨產陣痛已經開始了。
她看起來完全沒有受到臭味的影響,這或許是因為她的鼻子已經遲鈍到麻木的程度,何況她的身子正疼,而疼痛使她的感官接受外界刺激的能力完全喪失了。
“你家男人呢?”江湖術士馬上上前問道。
但女人沒有回話,或者說,她甚至都沒有聽見江湖術士的問話。
痛苦讓她什么也聞不到,什么也聽不見了。
嬰兒已經出來了一半,但卡在那里了,始終出不來,血淋淋的肉就掛在那個地方,不斷蠕動著,讓人感覺到有些惡寒。
沒有一個新生命出現給人的生機和活力,有的只是一種涼意。
在魚攤下面生下來的血淋淋的肉,同撂在魚攤上面的魚腸,似乎沒有多大區別。
都是紅色,都是軟趴趴的,都包著一層筋膜,上面有白色的纖維束帶。
這樣的場景,給人一種感覺,就算這孩子生下來,也會被放在魚腸旁邊,到時候,不管是魚腸,還是生下來的肉,或是其他的東西,都被統統鏟走,裝在手推車上倒進河里。
江湖術士似乎不想碰她,因為貿然接觸生產中的女人是一種不吉利的事情,產房是陰晦氣之地,男人貿然進入插手,陽氣和陰晦氣相撞,不僅對女人和孩子不好,容易導致難產,對男人自己來說也容易沖撞他們的陽氣,影響健康。
所以,在有些講究的人家,妻子在分娩前,必須從燕寢遷至側室待產,在孩子出生前后的那一段時間,丈夫每日最多兩次到門外詢問情況,卻不得與妻子照面,直到滿月,丈夫都無法踏入側室半步。
這并非什么觀念影響,而是切實存在的事實,在這個以陰陽五行之氣主導的世界,很多事情的運行邏輯就是這樣的。
“老爺,咱們還是去找產婆吧。”江湖術士皺眉:“她這應該是想著自己生,結果難產了,我們貿然去動,不僅自己沾了晦氣,對她來說也不好。”
當然,主要是因為會讓自己沾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