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惑地政,聯合盜賊,盜空府庫,罪大惡極,借助家世之威,累劾不退,遷延至今,未正刑典,此政令之失六也。
其暗中支配官軍,暗曲內府軍匠,私調各倉軍斗,及各衙門乞留,以國家營伍供私門之用,此政令之失七也。
似此之類、未易悉舉,此前仗家勢,令彈劾忠臣傳聞坐視,無可奈何,可見其傷天地之和,壞國家之體,今罪惡暴露,自當嚴敕戒飭,當以國法狥于市中,用謝百姓。”
這封公文就這么掛在那里,不過少有人注意,畢竟和大家的生活好像都沒什么關系。
外城的眾人,他們注意的更多的,還是在這附近的飯館。
整個滄州都城的糧食基本上是不能自給自足的,所以需要依靠水運,從整個滄州的諸多縣城里面調運過來。
也正因此,滄州有許許多多的水手,時常會乘著船,跨越千里,運送各種各樣的東西到滄州外城來,滿足這一城上千萬人的衣食。
由此,也發展出了基于漕運的一些飯館,專供這些下苦力的,如腳夫壯工,纖夫之流吃飯。
其中,飯館最多的地方,就是在這內外城交界的地方,因為這里是最大的河流,這里卸下的物資也是最多。
這些苦大力,吃飯不求口味,也不要什么補益,不為別的,就想圖個肚飽,就想吃完了感覺肚子里熱乎乎,鼓囊囊的,所以大多是吃湯餅。
他們干了活,甚至從千里之外來到這里,剛剛卸完貨,然后坐到飯館里,吃這么一碗湯餅,上面澆頭蓋點下水血脖之類的爛肉,唏哩呼嚕吃完,然后打個飽嗝,就感覺一路上的千辛萬苦,都化作這么一口濁氣吐出,吃完抹嘴就走,便可以投身到下一單的活里。
所以,這些小飯館里行走的,多半是這些人。
但今天卻有些不同。
這附近的飯館,坐上了幾十個娃娃。
小的六七歲,大的十一二歲,排排坐在凳子上,一個個東張西望,像是從來沒來過這般巨大的城市,從來沒吃過這些下水湯餅似的。
這些娃娃身邊,有兩個大人。
一個是皮膚黝黑,身材勻稱的男人,手腳都有粗厚的繭子,看起來沒少做工。
這人是個名人,在周圍碼頭干活的人,沒有不認識他的,叫李俊,是這上千個碼頭的工頭。
還有一個,則像是個讀書人,背著一個背簍,像是剛剛長途跋涉過來的,有綁腿,草鞋,上面還有許多泥,也捧著一碗湯餅。
李俊拍著胸脯,說道:“放心吧,我已經給你們備好房子了,雖然不是什么大宅子,也是以前力工們住的那種通鋪,但住下幾十個人還是沒問題的。”
“你已經有一境,還是個讀書人,不如就用那個地方,就地開個私塾,怎么樣?”
“開私塾倒是沒問題,只是我在這個地方還太生,貿然接觸外人怕是不知底細……”
“私塾何必教外人?我這里剛好有一大堆大字不識一個的糙漢,我一直琢磨著讓他們讀點書,識點字,正好想請幾個先生,不妨就用你的私塾,束脩該多少就是多少,如何?”李俊馬上提議道。
周生連連點頭,既然教書可以掙錢,那他自然不會拒絕:“當然可以,那,宅子的錢就先記上,我每月固定還上一些。”
“好,該算的帳都算清楚,對了,我還是頭一次看見高校尉帶人過來呢,你們是怎么回事?怎么有這么一幫娃娃在這里?”李俊好奇的問道。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周生有些斟酌。
“無妨,已經到了滄州外城,有的是時間,細細說給我聽聽,不用怕。”李俊一副自來熟的臉。
“那我就說了。”周生也沒什么防備,或者說,他其實對外界沒有那么多警惕心,尤其李俊還是高先生介紹的。
于是,他便把龍宮豢養血食的事情,自己師兄周先生的事情,還有白山江發生的那些事情,都一股腦的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