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白松,外號‘骨師傅’,名聲很大,勢力很大,每年從神都的下級骨肉素材之中都能賺的盆滿缽滿。
現在,他正在對什么都沒有的虛空滔滔不絕的說著話:“古之真人,立于天地之本,中至優游,抱德煬和,而萬物雜累焉,孰肯解構人間之事,以物煩其性命乎?高見先生,您是要往上走的人,針對我區區一個商人,名又不成,功又不就,又何苦來哉?”
面對著一片天上的虛空,古白松冷汗涔涔,但又不敢輕易移動,只得繼續往下說:“這些小民,難耐饑餓,自賣為人奴婢,此事自古有之,我聽說高見先生出身滄州,可知滄州左家嗎?其尤尚祭祀,以血鼓舞祀之,以求福利,有虔誠者,至有賣其昆季妻奴盡者,乃自賣以供祭焉,皆是如此,不過地方風俗,何至于此?”
“而今,東境饑饉,死者十七八,平民男女,并皆自賣,若不自賣,他們一家老小也無活路,我若是不買他們,只會更加難捱啊。”
他不斷訴說著情況,從風俗談到情理,希望能夠讓那個叫做高見的聽進去兩句。
說話的,和聽話的。
雖然只是一個字的變化,卻像一道無情的深淵,清晰的劃分了上層和下層。
過程在結果面前一文不值,底邊們的喜怒哀樂,只會被丟入這道深淵,就像從未存在過一樣。
歷史是勝利者書寫的,可勝利者真的寫了什么嗎,那不過是踏著失敗者腐臭的血肉走出的足跡罷了。
那些凡人對古白松來說是這樣,古白松對高見來說,同樣也是如此。
這就是神朝的規則。
修行者的力量差距太大,那么‘人權’這種東西自然就不會存在。
就連普通人之間,互相的權力差距大了,都可以滋生出不把人當人看的情況,那在修行者這種本身差異就極其巨大,甚至可以說凡人和修行者根本就不是一個物種的情形下,所帶來的蔑視能夠到達何等程度,也就非常好理解了。
對古白松來說,自己這算是被威脅了,只要陳明利害,再輸送足夠的利益,應該是能夠讓大家笑著握手言和的。
說白了,修行路途之上,各種資糧都極為重要,修行正法的要養清氣,要吃草木果實,天地自然,修行邪法的要養煞氣,要吃骨肉血腥,各色生靈。
這都只是修行方式的不同而已,古白松并不覺得有什么特別的,所以他口中所說的都是利益,都是在‘暗示’高見,暗示他,自己可以出讓利益的。
只是,古白松越說越急,因為上面一直都沒有動靜。
他不由得左右觀望,然后,看見了下面瑟瑟縮縮的石豉。
從剛剛開始,石豉就小心翼翼的縮在地下,但很顯然,對一個已經開了神關的六境修行者來說,她的躲避毫無意義,身上散發的活人陽氣,能讓古白松很輕松的就發現她。
之前沒注意到,只是注意力都放在感知高見身上了而已。
古白松看向了石豉。
他并不認識石豉這個普通的奴婢,每天來陽京這么多的骨肉素材,一年下來好幾十萬乃至于上百萬,他怎么可能記得住?
但他一看就知道,這肯定是從自己那里逃出來的人。
或許……可以起到一點作用。
于是,他說道:“高先生,就這么說,您恐怕不了解我的價值,且看看我的手段,就知道我炮制怨氣的能耐,您就知道我為什么能坐這個位置坐這么久了。”
說著,他伸出手,一股無形之力憑空產生,捉住了石豉。
既然對方不說話,那么就用這個現成的人,讓高見看看自己的價值,知道他為什么會被這么多人依賴和器重,放心的讓他來料理這么多的素材。
這可全都是因為,他的手藝足夠好,要價足夠低,處理各種怨氣和血氣那叫一個利索,最是擅長激發這些尸骸的作用。
若是換了個人,產出的素材怕是要低個一成,甚至兩成!那得是多大一筆虧損啊?多少修行者會因此用不上足夠的素材?那是缺多大的德?損失多大的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