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丸湯很香,”高見接過碗。
然后,他問道:“只是不知道,幽明地在這個地方搞什么?我感覺有些莫名其妙啊。”
“!!!”
老者攪動湯勺的手猛地僵住!那渾濁的眼睛瞬間變得銳利如刀,冰冷刺骨的殺意混合著一股陰冷的內氣驟然爆發,鎖定了高見!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凍結了,魚丸湯的熱氣都不禁扭曲了一下。
“你是誰?!”老者的聲音不再沙啞,而是變得低沉、危險,充滿了被戳破偽裝的驚怒。“圈養區說這些?你要壞規矩?”
“我不知道你們的規矩是什么,只是我看著有些不對勁而已。”高見坐下來,一邊吃魚丸,一邊說道:“過于‘健康’的氣血,這里的居民都非常健康,不過氣血看似飽滿,卻缺乏一種自然成長、歷經磨礪的韌性與活性,反而透著一種人工催肥的虛浮感,如同溫室內精心培育的花朵。”
“而且,這里的老人,小孩,成年人的數量我也點過了,剛好是‘完美’的二三五的分布,維持著一種病態的“平衡”與“豐饒”。”
“再加上這座城市無處不在的節點,城市布局暗合某種聚靈鎖魂的陣法,一些不起眼的街角石雕、古井邊緣、甚至某棵老樹的根須,都散發著極其微弱,絕難察覺的陰氣波動,如同無數細小的觸須,肯定是在汲取調和著什么東西。”
“所以這不是很容易就能察覺到你們在做什么嗎?再說了,幽明地做這種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有所懷疑不是很正常?”
這老者惱怒:“說些屁話,懷疑是你的事,但為什么要來打斷我?你可知這對我的工作有多大影響?要是暴露了,等恐懼蔓延出去,肉質都要差上不少,問責起來,我跑不掉,你也休想走!”
老者怒聲叱喝,不過高見仿佛沒感受到那迫人的敵意,慢條斯理地吹了吹碗里的熱氣,語氣平淡得如同在談論天氣:“和這些凡人比起來,你倒是慘的很,怪不得修行了幽明地的法門還垂垂老矣,氣血虛浮如絮,根基嫁接而成,靠汲取下方這些凡人的生魂精粹維持修為。血海倒灌,幽門竅震顫不休,子午相交之時,丹田如墜冰窟,神魂失去氣血滋養而陰冷之苦,滋味如何?還能撐多久?五年?還是十年?”
聽了這話,他臉上的驚怒瞬間被極致的恐懼和難以置信取代!先前的敵意蕩然無存,只剩下慘白的面容和劇烈收縮的瞳孔!
每一個字,都像一把冰冷的錐子,狠狠鑿進他的心臟!
眼前這個陌生人所說的,正是他修煉的功法,需要吞噬魂魄,以維持這牧人身份、并在修行提升無望之后,利用人魂強行提升境界所帶來的反噬!
這是只有他自己才知道的、日夜折磨他、讓他瀕臨崩潰的絕密!眼前這個人,竟然……竟然如同親歷般分毫不差地說了出來?!
“你……你到底是……”這老者的聲音都在顫抖,那凝聚的殺氣和內氣如同被戳破的氣球,瞬間泄去大半。他看著高見,如同看著一個恐怖的怪物。
“怎么?幽明地自古豢養生靈,以魂飼法,以魄筑基,在幽明地看來不是天經地義,不容置疑的嗎,怎么不讓我多說兩句?”高見放下碗,目光如冰,直視對方慌亂的眼睛,“所以,眼下被我戳到痛處了?”
這老者被高見那洞悉一切的目光看得心膽俱寒,尤其是對方那輕描淡寫點破他最大隱秘的姿態,讓他升不起絲毫反抗的念頭。他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恐懼,色厲內荏地低吼道:“是又如何?!此乃我幽明地立教根本!古已有之!這些凡人能活在我圣地庇護之下,得享安寧,已是天大造化!你……你究竟意欲何為?!”
“意欲何為?”高見嘴角勾起一絲沒有溫度的弧度,“不過是路過此地,見你行將就木,死相已露,順口一提罷了。你的竅穴已如朽木,黃泉煞氣反噬神魂,若無外力疏導,下次子午相交,便是你根基崩潰跌境之時。”
“外力疏導?!”那個老者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眼中的恐懼瞬間被強烈的求生欲取代,他猛地踏前一步,聲音帶著絕望的祈求,“前輩!前輩您能看穿晚輩癥結,必有解救之法!求前輩慈悲!指點迷津!”
高見看著他,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道:“散去強聚的那些魂魄,封了膻中竅,轉走大椎過橋。每日以陽性寶物淬煉眉心印堂三個時辰,意守靈臺,摒棄雜念,七日之內,可暫保靈臺不滅,但做這一切的前提是,你不能再吃此地魂魄,而是聚攏人氣,讓其安然生存,以他們的生機和陽氣改造周圍,將這里的人作為‘陽氣之爐’來溫養你自身,以城為核心來使你陰陽平衡,如此一來,可以讓你暫時無憂,但如果城破,這座城的凡人被陰氣侵蝕,那能否熬過反噬,看你自己造化了。”他給出的依舊是緩解之法,但足以讓對方看到一線生機。
而且,這一線生機,本質上是通過要維護這座城市的生機,才能得到的。
高見開口就是這般修行方法,顯然這是交換,把城中之命和他的修為綁定在一起。
那弟子如同聽到天籟,激動得渾身發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對著高見連連磕頭:“多謝前輩救命之恩!多謝前輩!大恩大德,永世不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