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見一天之內越過了七座城市。
每一座都自成體系,擁有完整的居住、商業、甚至娛樂區域。每一座城池的中心或關鍵節點,他都感知到了類似那個“魚丸攤主”的、隱藏極深的幽明地弟子氣息。
他們如同精密的齒輪,維持著這座龐大牧園的運轉,確保這些莊家的質量和穩定供應。
與第一個被點破隱疾的弟子不同,后面感知到的這些“牧羊人”,氣息大多平穩、內斂,甚至透著一種冰冷的效率感。他們顯然修為更高,根基更穩,并未出現那種因功法反噬而瀕臨崩潰的跡象。
這只能說明,幽明地對于這種“豢養”模式,已經形成了極其成熟、穩定且分層的體系!低階弟子負責邊緣或問題區域,承受更大的反噬風險,而高階的“牧羊人”則掌控核心,游刃有余。
“七座城……”高見心中默念,一股冰冷的寒意沿著脊椎升起。這需要多少人口?百萬?千萬?幽明地內部圈養的生靈數量,恐怕遠超他最初的預估!這已不是簡單的“豢養”,而是在其山門之內,構建了一個龐大的、自給自足卻又完全受控的人類生態圈!其手段,真是令人不寒而栗……
終于,在穿過第七座城池的城門后,眼前的景象陡然一變。
喧鬧的人聲、店鋪的幌子、溫暖的燈光……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的荒原。
腳下是干涸龜裂、呈現暗紅色的堅硬土地,寸草不生,空氣變得異常粘稠、陰冷,帶著一股濃郁的、仿佛陳年血液干涸后的鐵銹味和若有若無的怨魂哀嚎。抬頭望去,灰暗的天穹壓得更低,光線也更加昏暗。
一條仿佛由無數枯骨鋪就、蜿蜒伸向遠方的慘白色小路,出現在高見面前。小路兩旁,是嶙峋怪異的黑色巨石,形態扭曲,如同凝固的鬼影。
遠處,一片濃郁得化不開的、如同墨汁般的黑霧森林,靜靜地匍匐在地平線上,散發著令人靈魂戰栗的怨毒與死寂氣息。
高見停下腳步,站在荒原與骨路的交界處,目光投向那遙遠而壓抑的黑色山脈輪廓。一股難以言喻的空間錯位感涌上心頭。
從他原本所在的那座小屋出發,穿過七座規模不錯的城池,起碼也是神朝大縣城級別的了,每一座人口都至少百萬……他這一路行來,目測距離,至少已有幾乎千里之遙!
而這三百里,僅僅是穿越了外圍的?而里面,又占據了多大的空間?
這幽明地的山門內部……究竟有多大?!
這絕非簡單的洞天福地,恐怕是貨真價實的來到了陰間——
幽明地山門,其疆域之遼闊,恐怕抵得上神朝一個州府!
高見深吸了一口那帶著血腥與怨念的冰冷空氣,壓下心中的震撼。
無論此地多么廣袤詭異,他的目標還是不變,此時肯定是要進去的,他抬腳,踏上了那條由枯骨鋪成的慘白小路,鞋底與骨骼摩擦發出令人牙酸的“咔嚓”聲。
毫無疑問,從之前那幾座城池,也可以輕而易舉的看出這些骨頭的來源。
現在,該上去見識見識幽明地的真傳弟子們了,也好讓那位在暗中觀察的老祖,看看自己的價值,自己的實力。
至于方法……在太學的方法,故技重施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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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
一聲拖長了尾音、帶著十足委屈和撒嬌意味的呼喚,打破了洞府的靜謐。
夏憂蠹像只沒骨頭的貓兒,把自己整個兒摔進鋪著厚厚雪貂絨的軟榻里,臉頰埋在師父那件帶著淡淡冷梅香的素白道袍袖子上,蹭來蹭去。
她的師父,清璇真人,一位看起來不過三十許人、氣質清冷如月下寒梅的女子,正盤膝坐在暖玉蒲團上,指尖捻著一枚流轉著幽光的黑色玉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