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緒亂成一團麻。
那高見……讓她過來,就是為了這個嗎?
夏憂蠹走出陰暗的巷子,重新匯入安平里黃昏時虛假的喧囂人流中。她漫無目的地走著,像一個失魂的游魂。
是為了讓她看清幽明地的真相?看清她自己和這些“材料”并無本質區別?看清這建立在無盡犧牲上的“地仙大業”的殘酷?
還是……為了讓她體驗這種救與不救的迷茫?讓她看清自己內心的矛盾?
又或者,高見根本就沒想那么多?他只是隨口一句點撥,像丟下一顆石子,任其在她死寂的心湖里激起漣漪,至于這漣漪會擴散成什么樣子,他根本不在意?
夏憂蠹看著街道兩旁行走的人群,看著那些正常生活的面孔,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茫然。
她救了李四,然后呢?能改變什么?李四依舊會死,可能死得更痛苦。她自身難保,又拿什么去對抗這籠罩一切的黑暗?
高見的身影,和她記憶中那個在藏經閣里平凡讀書的側影,以及他離開時那句冰冷的“去生魂牧場看看”的話語,反復交織。
她不知道高見想做什么。
她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么。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救那個人。
夏憂蠹就這么走著,混在麻木的人流里,像一個找不到歸處的幽靈,不知所措。
到了晚上,象征著安穩的,虛假的燈火在她身后次第亮起,卻無法驅散她心底一絲一毫的寒意和迷茫。
“算了……”
一個聲音在她心底響起,帶著徹底的放棄。
像那個李四最后閃過的念頭。
她不再去想為什么,不再去想后果,不再去想高見,也不再想那個被她隨手救下又隨手拋棄在巷子里的凡人。
她只想找一個地方,安靜地待著,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讓這混亂的世界暫時從她眼前消失。
她離開了官道,一頭扎進城外冰冷的荒野,找了個地方坐著。
思考?行動?意義?都太累了。
她選擇了最徹底的應對方式——擺爛。
——————————
七天之后藏經閣內,高見合上了手中最后一卷關于“靈樞逆流”的玉簡。
玉簡表面溫潤的光澤映照著他略顯蒼白的臉。連續七日的廢寢忘食,精神高度集中地汲取、拆解、融匯幽明地那些精奧的法門與思路,即便是他,也感到了神魂深處傳來的陣陣疲憊。
他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藏經閣浩如煙海,區區七日自然不可能窮盡。
他所求的,也并非全部,反正……起碼當前計劃需要的,都已經被讀的差不多了。
這一切,他并未動用那柄神秘的“銹刀”澄澈心湖的異能。全憑自身那堪稱妖孽的悟性與推演能力,硬生生啃下了這些足以讓尋常修士窮經皓首也難窺門徑的秘藏。
天才之名,實至名歸,不靠銹刀,他也是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