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看出,這并不算一座固定的宮闕,而是一座可以拆卸組裝的移動行宮。
最顯眼處,是宮殿旁側,一頭龐然巨獸正伏臥喘息,獸形似巨犀,身長九丈,披覆著厚重的暗青色鱗甲,頭頂一只猙獰獨角,散發著兇悍氣息。
然而,其粗壯的脖頸上卻鎖著數條手臂粗細的玄鐵鏈,深深嵌入鱗甲縫隙。
巨獸身后,是一個巨大無比、以精鋼為骨的平臺基座,其上留有明顯的固定孔洞和滑軌痕跡。顯然,這座華美的宮殿,平日便是拆卸裝載于此平臺之上,由這頭巨獸背負運輸!游獵至此,再將宮殿部件卸下,于選定之地快速拼裝而成!
組裝貨!
高見心中瞬間了然,心中他暗自評判。
這就是底蘊之別,此等“移動宮殿”,看似便捷奢華,實則暴露了方家底蘊的不足。
真正的世家巨閥,如涼州金家、滄州左家,其出行儀仗更為霸道直接——他們豢養著更為強大、靈智更高且溫順可控的異種巨獸,這類巨獸體型更為龐大,力量與耐力驚人,足以背負整座固定建造、渾然一體的宮殿直接行走!宮殿便是巨獸背上的堡壘,無需拆卸組裝,隨時可入住,其穩固、奢華、威懾力遠非眼前這“組裝貨”可比。
組裝和原裝,就是底蘊與實力的直接體現。
豢養能背負固定宮殿的活體巨獸,所需耗費堪稱天文數字,日常所食,非靈草仙芝、異獸血肉不可,棲息環境,需龐大靈脈支撐,馴服看管,更需要頂尖馭獸師與強大修士坐鎮。
方家顯然無力承擔如此巨額的、長期的、且風險極高的投入,退而求其次,選擇這種“小點的巨獸拉平臺,平臺載部件,到地再組裝”的模式,雖也顯豪奢,但本質上仍是一種成本與實力權衡下的折中選擇。
如同富戶用名貴木料和金銀裝飾一輛豪華馬車,與真正的王侯擁有專屬的、如移動行宮般的御輦,其差距一目了然。
而且,固定宮殿于活體巨獸之上,本身就是一種力量與統治的象征,巨獸行走間,地動山搖,萬靈辟易,其威勢足以震懾宵小,彰顯地位。
而方家這種“組裝行宮”,雖也華麗,卻少了幾分渾然天成的霸氣與威懾,更像是一種對頂級世家排場的刻意模仿,終究落了下乘。
此景此物,已說明一切。
方家雖有財力置辦此等移動宮殿與巨獸,卻無力長期豢養足以背負整座固定宮殿,符合他們的定位,家中老祖不過七境而已,屬于世家的末流。
心念電轉間,高見已被熱情地迎入殿內主座。夏憂蠹也被安排在他下首。殿內早已設下盛宴,玉盤珍饈,金樽美酒,香氣四溢。
絲竹之聲隱隱傳來,侍從穿梭如織,恭敬侍奉。
酒過三巡,氣氛漸酣。三公子方乾放下酒杯,目光灼灼地看向高見,拱手問道:“高先生,先前于草甸之上,先生言有妙法可助我等兄弟分明高下,不知此法……究竟為何?在下等洗耳恭聽!”他語氣誠懇,帶著期待。
七公子方駿更是迫不及待,拍案道:“是啊高先生!您就別賣關子了!快說說,到底怎么個比法?我們都等不及了!”其余方家子弟也紛紛放下杯箸,目光齊刷刷聚焦在高見身上,滿是好奇與熱切。
高見微微一笑,舉起手中晶瑩剔透的琉璃杯,對著殿外明媚的天光晃了晃杯中琥珀色的美酒,似乎還在欣賞。
這悠閑的姿態,更引得方駿抓耳撓腮。
“高先生!”方駿忍不住又喚了一聲。
高見這才慢悠悠地放下酒杯,目光掃過在座躍躍欲試的少年郎們,嘴角噙著一絲智珠在握的笑意,朗聲道:
“諸位郎君皆是弓馬嫻熟、意氣風發之輩,尋常比試射靶、競速,恐難盡顯諸君所長,亦難服眾。
“所以——”高見說著,目光掃過殿外侍從們正在處理的那些獵物——風羚、狡兔、飛隼,還有一頭獠牙猙獰的野豬。
他起身,緩步走到殿門口,對著侍從們吩咐道:“將方才諸位公子獵獲的幾只風羚、狡兔,還有那只野豬,拾掇干凈了抬上來,擺放在露臺空地上,按照我的安排,讓左右侍從來還原它們中箭前的姿態。”
侍從們雖不明所以,但見自家公子都對此人恭敬有加,立刻應諾,手腳麻利地將幾只獵物抬到露臺青玉地面上,小心翼翼地調整著它們的姿態:
一頭風羚作奮力前躍狀,脖頸微側;另一頭風羚作受驚急停、欲轉向之態;一只狡兔作蹬地躍起之勢;那頭野豬則作低頭前拱、獠牙外露的兇悍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