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他帶著一頭威勢初顯的蛟龍和一只祥瑞麒麟,重新出現在滄州地界。
高端武力的絕對優勢,加上李俊自身在逃亡和斗爭中磨練出的高超手腕和對底層民心的精準把握,他很快整合了外城的力量,并以雷霆手段擊潰了李騶方勢力在滄州的代言人以及那些試圖反撲的舊世家,一舉奪取了漕運控制權。
他并沒有進行血腥清洗,而是以外城龐大的民心和兩大異獸的威懾為后盾,強行推行了自己的秩序——讓外城煥然一新。
同時,他精明地向神都上了臣書,繳納重稅,換取了朝廷的默認,將內部斗爭定性為“勢力更迭”。
然而,他知道,局面只是初步穩定。內城世家依舊盤根錯節,李騶方雖然暫時退卻但絕不會善罷甘休,滄州真正的安寧遠未到來。他正忙于鞏固成果,消化戰果,應對暗流,卻不曾想,在這個微妙的時刻,高見回來了。
李俊講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擔。他拿起已經微涼的茶,一口飲盡,笑容有些復雜,帶著歷經風霜后的疲憊和一絲自嘲:“還真是……巧合啊。東家你若早回來幾個月,看到的我,恐怕還是喪家之犬。若晚回來幾個月,或許我已徹底掌控滄州,或是……尸骨已寒。”
他抬起頭,目光重新變得清澈而堅定,看向高見:“現在,東家你都知道了。”
高見靜靜地聽著,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粗糙的茶杯邊緣。李俊的經歷,其曲折驚險、其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傳奇程度,絲毫不亞于他在涼州、東海的搏殺。
茶香裊裊中,兩人相對無言,卻都明白了對方一路走來的不易。
兩人沉默地對坐了片刻,茶香漸漸淡去,唯有窗外隱約傳來的漕運號子和機關獸的嗡鳴聲,提示著外面那個正在被改變的世界。
“看來,”高見終于開口,聲音平靜卻帶著一種沉重的力量,“我們這位李尚書,想要的‘整頓’,和咱們想的,不太一樣。”
他要的是恢復“綱常”秩序,是各安其位,是穩定壓倒一切。
而高見和李俊,無論是出于何種原因,所做的都是在打破固有的“位置”,試圖重新定義“秩序”。
李俊重重地點了點頭,眼中閃過一絲憤懣:“何止不一樣!他們根本就沒把我們這些人當人看!在他們眼里,我們就該世世代代趴在泥里!稍微想抬頭看看天,就是大逆不道!”
高見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窗邊,望著外面那片雖然簡陋卻充滿生機的外城景象。
“是啊,”他輕聲說道,象是在對李俊說,又象是在對自己說,“所以,這條路,注定不好走。但你做得很好,比我想象的還要好。”
他轉過身,說道:“李俊,告訴我,你現在還想繼續走下去嗎?面對的可能不僅僅是滄州的世家,還有來自戶部的壓力。”
李俊沒有絲毫猶豫,猛地站起身,胸膛因激動而微微起伏,他指著窗外,聲音斬釘截鐵:
“想!為什么不想?!東家你看!外面的水是清的!孩子們不用在臭水溝里跑!纖夫們不用再把命拴在一根繩子上!大家能吃飽飯,能住不漏雨的房子!就為了這個!別說戶部!就是天王老子來了,我李俊也敢跟他掰掰手腕!這條命,本來就是撿來的,大不了再還回去!”
高見看著眼前這個皮膚黝黑、眼神熾熱、仿佛渾身都在發光的青年,臉上終于露出了一個真正暢快而贊賞的笑容。
“好!”他重重一拍李俊的肩膀,“那我們就一起,把這滄州的天……再捅破一點!”
李俊重重的點頭!似乎想要說什么。
但是,理智很快壓制住了雄心,他反而問道:“只是,我在想,只是……東家,你能在神都安定下來,恐怕李騶方大人也出了不少力,如果真要和對方反目,怕是代價不小。”
“李大人的理念不提,但他算是好人,你如果和他翻臉,可就是要腹背受敵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