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自忠皺眉:“李長官,目前京滬兩地失守,津浦路南段日軍必定北上,若是過了淮河,徐州無險可守。”
李宗仁點點頭:“誠然如此,十二月中旬以來,日軍指揮官煙俊六以八師之眾,先后自鎮江,南京,蕪湖三地渡江北進,單是津浦路正面之敵,就約有三師,采取旅次行軍的方式,直趨蚌埠,但被我第31軍截擊于明光以南。”
王奉摩挲著下巴,這番話在來的路上,徐祖貽已同他講過,只是沒有這番細致。
李宗仁:“王奉,你如何看待戰局?”
聽到喊自己名字,王奉站起身,上前接過指揮棒:“自古以來,徐州就是四戰之地,想要守住如此重鎮,務必扼住南北兩端。”
“與淮北相比,淮南多山地,日軍機械部隊無法大規模展開,若是穿插戰術運用得當,再輔以京滬撤下來的軍隊,將日軍堵在淮河以南不成問題。”
“當務之急還是處理淮北。”
“如今泰安,濟寧接連陷落,津浦線北面大門洞開,日軍隨時可以南下。”
“山東諸地陷落,青島在戰略上已成孤點,毫無死守價值,應當將此地守軍調至淮河北岸,據險要而堅守。”
“但想要長久的拖住日軍,必須要將其打痛,一味的被動防御不是長久之計,我的主張是伺機誘敵深入,圍而殲之!”
關于徐州會戰,王奉知之甚多,一股腦的說了好長一段話。
張自忠皺著眉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眼下張自忠不過是個軍長,個人能力都是一點點鍛煉出來的,他還不是以后的集團軍司令。
若是讓十年前的李宗仁來指揮這場戰役,恐怕只會一敗涂地
王奉放下指揮棒,坐回自己的位置。
李宗仁聽了這番話后,不禁點點頭。
宏觀戰略上講,王奉的想法和他不謀而合,至于后半段的圍殲戰略,戰場瞬息萬變,大家都是走一步看一步,誰也不知道會打成什么樣子。
現在下定論為時尚早。
王奉接著補充道:“但根據我在山西抗戰的經驗,津浦線如此重要之地,日軍勢在必得,眼下淮北已經失勢,徐州易攻難守,恕在下直言,青徐之地根本守不住,只能拖。”
王奉談論起戰略時直言不諱。
有句話說得好,小事開大會,大事開小會。
三人關起門來說話,也不怕泄露出去。
戰爭一旦開始,就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和太原一樣,日軍若是對徐州久攻不下,只會在戰爭泥潭里越陷越深。
想要拼力拔出,只能不斷在桌上累加籌碼,最終達到一定量時,就能平推整個徐州。
眼下若是拼傾國之力,進行大規模兵團作戰,中國根本不是對手。
日本是一個瘋狂的國家,搞不好真能弄出來類似“一億玉碎計劃”的東西。
李宗仁點點頭,目光中欣賞之色越來越濃:“言之有理,情勢危迫,若是能在津浦線上將敵人拖住數月,使武漢后方有充足時間重新部署,與敵人進行持久戰,用空間換時間,靜待國際局勢轉變,如此抗戰方有一線生機。”
“若我軍在津浦線上的防御迅速瓦解,日寇一舉拿下武漢,囊括整個中原,則抗戰再無喘息之機”
王奉點點頭。
京滬失陷,國民政府內部的投降派格外猖獗。
倘若日軍在短時間又內拿下徐州,武漢,根本就不用做后續的軍事部署,國民政府內部就要崩盤了。
李宗仁開始鼓舞士氣:“目前國際形勢,西方法西斯主義侵略實力增長,吸引了英,法,美的注意力,增加了日本侵華的勇氣。”
“世界是一體的,必定會相互影響,如今日本得手,世界各國莫奈伊合,其余國家必定如法炮制.”
李宗仁說了很多,眼前這兩位軍官頗受他器重,毫不夸張的說,是津浦前期抗戰的頂梁柱,絕對不能泄了氣。
這番話他也曾對韓復榘說過,表面上答應的挺好,過后直接忘得一干二凈。
三人談論之際,徐祖貽在門外喊道:
“李長官,距離會議開始還有一個小時,是時候出發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