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亞看著拉斯特,微微點了點頭:“難怪,你的肉體并非像長生種那樣有著漫長的生命周期,而是相當年輕……”
“但你的靈魂中,那被時間所磨損的痕跡卻又如此清晰,殘缺程度還要遠超一般的長生者。”
“這應該是一場屬于你的奇遇……靠著這場奇遇,你方才能夠提前數百年上千年,乃至一整個紀元,擁有了加入守墓者的資格。”
諾亞不在意地笑了笑,并沒有質疑拉斯特口中,那數百年時間循環經歷的可信度。
局限在某個小區域內的時光扭曲現象,雖說稀少,但放眼整個歷史長河之中,卻也絕非不存在……當初格蕾還未曾覺醒「命運」序列長階時,便曾經在凍水鎮中制造過相似的時光扭曲地帶。
對于諾亞這位也許活了好幾個紀元的守墓者傳奇而言,并非是什么無法理喻的事項。
他的視線落回了那片虛幻起伏的昏黃色大海。
“其實,所謂的「守墓者」,并非是你所想象的那般……等階森嚴的軍事組織。”
“這只不過是一群有著相似理念的人,為了相同的目標而走到了一起而已。”
諾亞那蒼老的聲音驟然變得悠遠,仿佛青銅古鐘的嗡鳴。
“生命乃是終結之物。”
“萬事萬物,皆遵循著出生,成長,強盛,衰老,直至步入終末的循環……這是世界的定理,從創世之初便銘刻入了這個位面深處的規則。”
“不止是尋常的生命——即便是文明,乃至于紀元本身,也同樣擺脫不了這個規律。”
“因此,正如它們曾經高速發展時的輝煌繁榮那般,文明在抵達了鼎盛之時,也必將由盛而衰,走向生命的尾聲……直到,在終末時滅亡。”
“而吾等的職責與使命,便是獨立于歷史長河之外……見證文明的興衰,紀元的開辟與終結,并將這些歷程銘刻在墓碑之上,記錄并守護它們所存在過的痕跡——”
“正如我們的名字一般——「守墓者」。”
“作為見證者與書寫者,守望著消逝文明的陵寢,紀元的墓碑,這便是吾等所存在的意義。”
“只是……”
諾亞的話語微頓了一下。
“每一個紀元,每一個文明之中,卻總會存在著某些變數。”
“明明歷經磨難,篳路藍縷,披荊斬棘,費盡千辛萬苦,才終于登臨了傳奇之座。擁有了獨立于文明和紀元永恒存在,置身于時光長河之上俯瞰眾生的資格——”
“卻還是舍棄不了凡俗的情感,不愿為了夢幻泡影之事而妥協……妄圖憑借一己之力,想要改寫自己所屬紀元,所在文明的命運。”
“試圖拒絕,那必將到來的紀元終末。”
“可紀元的誕生與終結,文明的興盛與衰亡,乃是這個世界最底層的規則,又怎么可能是區區一位傳奇的努力便能夠改寫的?”
“倘若某個紀元的文明,選擇安靜地坦然迎接自己的終末,那么來自于世界法則的反噬自然也就會相對微小……就像是睡著了一般,平穩地落幕。”
“舊紀元覆滅,新紀元繼而開辟而出。”
“借助先前被保留下來的種子,很快便會有全新的文明,在嶄新的紀元中萌芽,再度生長起來,讓文明的循環無限延續下去。”
諾亞的話語淡然依舊。
“而倘若在跨越了命定的由盛轉衰的臨界點后,某個紀元的文明未曾坦然地面對終結,而是選擇抵抗……”
“那么,這個文明的反抗越是激烈——越是偏離原本注定的發展軌跡,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等到紀元的終末之刻降臨時,所迎來的反噬便也越是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