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蘅聽到了低不可聞的哼聲。
她從薛寒身上爬起來,心情有些亂:“有沒有傷到?”
“怎么會。”薛寒以手撐地,利落跳起來。
秋蘅快步繞到他身后,就見后肩處衣衫碎裂,一截樹枝沒入血肉。
巨大的沖擊力之下,樹枝成了尖刀,足以傷人。
秋蘅盯著那處傷口,心生內疚。
雖然重來一次她還是會做出替白大哥為質的選擇,但不代表薛寒為救她受傷她無動于衷。
他對她的善意因何而來?總不能還懷疑她是細作,有意接近?
而她偏偏不會拒絕他的接近。
誰讓他的養父薛全……是五賊之一呢。
史上記載,宦官薛全與方相內外勾結,把控朝政,于靖平帝患病時獻上靈藥,致靖平帝吐血而亡。
之后十一歲的小皇子繼位,主幼國疑,異族輕鄙,很快就國都淪陷,南逃林州,從此大夏國土再無完整之時,最終走向滅亡。
先生告訴她,倘若先帝還在,北齊不會那么快動手,大夏或有轉機。
她只是農家女,不懂這些國家大事,但先生是國師,是真人,說的總有道理。
薛寒抬手摸了一下后肩,摸到一手血,對眼中有著歉疚的少女笑笑:“這種皮外傷不算什么,敷上金瘡藥就好了,你可別哭。”
秋蘅一瞬的心情波動歸于冷靜:“薛大人帶著金瘡藥嗎?我幫你上藥。”
“不用。”薛寒目光投向來時的方向,“來人了。”
來的不止一人,是一群人。
有凌云一行,皇城司一行,清風觀的道士,再遠些甚至有純看熱鬧的百姓。
因為玄陽的威脅,這些人只能遠遠跟著,望見駿馬馱著玄陽遠走才趕過來。
跑在最前面的是芳洲。
“姑娘,您沒事吧??”芳洲擠入秋蘅與薛寒之間,緊緊抱住秋蘅。
凌云與嘉宜縣主隨后過來。
“阿蘅,有沒有受傷?”嘉宜縣主湊近秋蘅問。
凌云沖薛寒拱手:“多謝薛大人救下阿蘅。”
到這時,凌云已不想遮掩對秋蘅的不同。
他們本就不是陌生人,而是有著深厚的情誼。
他關心她,在乎她,在他心中阿蘅不比嘉宜的分量輕。
而他好歹是郡王世子,讓人知道他對阿蘅的態度,以后再與阿蘅打交道多少要顧忌一些,而不是隨意欺她曾流落山野,門第衰落。
“凌世子客氣。”薛寒把手上血漬往衣衫上擦了擦,“細作跑了,在下還有事去安排,先告辭了。”
他沒再與秋蘅說什么,帶著一隊手下往玄陽逃離的方向追去,等到了避人處,才對胡四道:“幫我處理一下傷口。”
胡四道一聲是,用匕首利落挑開傷口附近的衣衫,把那沒入血肉的樹枝拔了出來。
鮮血濺出,迅速被巾帕堵住,胡四呲了呲牙:“大人,傷口里不干凈,還要盡快找大夫處理啊。”
“嗯。”薛寒沒說什么以捉拿細作為重的蠢話。
他很愛惜自己這條命。
當乞兒時尚且偷生,努力長大,現在當然更要好好活著。
“盡快聯絡沿途人員,能把人追回來最好。”
“是。”
玄陽最終沒有找回來。他中途棄馬,一頭扎進連綿群山,就不是短時間內能找到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