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蘅知道,芳洲也是有秘密的人。
那年爹爹攢了錢,要買一頭驢子給她騎,結果遇到了賣身葬祖父的芳洲。她看著與她差不多大的芳洲不忍心,本來買驢子的錢買下了芳洲。
他們這樣的人家哪有用丫鬟的,爹娘說好只當雇傭,芳洲卻認死理,堅持不受。
那時的芳洲還不叫芳洲,說自己叫胖丫,后來相處越來越好,就讓她幫著起個名字。恰好她跟著白大哥學了詩詞,采芳洲兮杜若,就取了“芳洲”這個名字。
芳洲很快就展露了不凡廚藝,但對家人往事只字不提。等她去了三十年后的大夏,開闊了眼界,才意識到芳洲的不尋常。
芳洲會做的一些點心,根本不是普通點心鋪能買到的,廚藝基本功也定然受過嚴格教導。
但芳洲不說,她便不問,就如芳洲從沒細問過她失蹤那十日的經歷。
“姑娘,你忍著點。”溫熱的軟巾按在秋蘅裸露的肌膚上,芳洲咬咬牙,聲音雖抖手卻穩,猛地把插入血肉的刀拔出。
軟巾迅速堵在傷口處,瞬間被涌出的鮮血染紅,芳洲立刻拿起另外準備的軟巾再堵住。
由始至終,秋蘅一聲不吭,只用力攥緊了衣裙。
“姑娘,你還好嗎?”
“還好,幫我上藥包扎一下吧。”
等芳洲包扎好傷口,又幫秋蘅擦了身,已是深夜了。
“姑娘睡吧,我就歇在外頭,有事喊我。”芳洲替秋蘅蓋好被子,去了外間。
秋蘅趴在床榻上,難以入睡。
想想也是好笑,那次她故意打在薛寒受傷的后肩,今日被他傷了后肩,也算還債了。
薛寒說“是你”,看來是認出了她是那晚打傷他的人。這樣的話,以后晚上這副打扮出去的風險毫無疑問大增。
好在今日以真容見了陶大他們,將來白日聯系方便許多。
秋蘅迷迷糊糊入睡,中途疼醒兩次,早上睡得正香時被芳洲喊醒。
“怎么了?”秋蘅睜開眼,知道定然有要緊的事,不然芳洲不會喊醒她。
芳洲臉色難看:“姑娘,千松堂來人說宮里來人了,指明要見你。”
“宮里?”秋蘅有些意外,“確定是宮里?”
“是這么說的,聽說您還在歇著,急得很。”
芳洲也急,急的是秋蘅才受了傷,卻要去見宮中來人,事情怎么這么巧!
“姑娘,要不我去回話,就說你病了。”
“不,突然宮里來人要見我,稱病避開同樣有風險,還是去看看怎么回事吧。”秋蘅拒絕了芳洲的提議,“幫我打水洗漱一下。”
與摸不著頭腦的芳洲不同,秋蘅心有猜測:或許是送給宮中那位大姐的蝴蝶香牌,終于起了作用。
這是她早就等待的機會,當然不能錯過。
一番整理,秋蘅往外走去。
芳洲擔心不已,小聲問:“傷口還疼嗎?萬一扯到就麻煩了。”
“我會小心的,別擔心。”
焦急等在廳中的春草見秋蘅出來,忙行了一禮:“六姑娘,宮里來人了,說要見您,老夫人讓您快些過去。”
這六姑娘真是與眾不同啊,別的姑娘這時候早就給老夫人請過安了,六姑娘竟然還沒起。
她都不敢想老夫人知道了會多生氣。
千松堂中,老夫人確實氣得慌。
六丫頭怎么還不來?磨磨蹭蹭是想把自己打扮成個天仙嗎?
偏偏在宮中來的內侍面前還不能表現出來,只能一邊陪笑聊天,一邊暗暗著急。
“六姑娘到了。”
隨著婢女一聲通稟,老夫人終于松口氣。
死丫頭可算來了。
暗棕色的福紋簾子挑起,秋蘅緩步走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