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寧郡主抬手撥弄了一下帽兜,使一張英氣的臉露出更多,回了禁衛詢問:“香囊不小心掉下去了,我們下樓撿起來就回。”
聽容寧郡主這么說,禁衛微微側開身,沒再多問,只是隨意掃了一眼緊跟著容寧郡主的少女。
少女同樣戴著帽兜。
這不奇怪,哪怕花燈萬盞,煙花絢爛,可無論是燈火還是煙火都是冷的,并不能為上元節添多少暖意,這個時節尚冷得厲害。
少女顯然是怕冷的,帽兜低垂遮著眉眼,素白的手指抓著垂下的系帶,繩帶尾端是毛絨絨的雪團。
禁衛對這位披著深色斗篷的少女也有印象,是大名鼎鼎的隨云縣主秋六姑娘。
隨云縣主與容寧公主在西姜同生共死過,難怪今日形影不離——禁衛這么想著,只是一晃神,兩位手牽著手的少女已下了樓,步入人海。
不到一盞茶的工夫,二人攜手回返。
“殿下找到香囊了?”禁衛笑著問。
“找到了,還好沒被人撿走。”容寧郡主側頭,對禁衛笑了笑。
身披石青色斗篷的少女與容寧郡主并肩,立在稍遠的那一端。
她沒有開口,沖禁衛輕輕點了點頭,態度客氣疏離,如禁衛常見的任何一位高門貴女。
“我們上去了。”
禁衛側開身:“殿下、縣主仔細樓梯。”
曳地的銀白斗篷從眼前掠過,皎皎生輝,如流動的月色很快遠去,那抹如夜色的斗篷卻不惹眼得那么理所當然。
禁衛微微垂眼,并不敢一直盯著拾級而上的兩位貴女。
容寧郡主一步步登高,走得很穩,心卻遠沒有表面看起來那么穩。
她的心高懸著,就如她此刻沒有踩在令人踏實的地面,而是身處高樓中。
一路走向原先在的角落,時不時遇到人打招呼。
容寧郡主只是點頭,冷淡以對。
這個圈子的貴女都知道容寧郡主從西姜回來后性情大變,對此表示理解。
與西姜王成親,死里逃生回來,不知經歷了多少折磨困苦,怎么可能還是曾經瀟灑爽朗的樣子呢。
秋六姑娘今晚也冷淡?這就更正常了,往日她們偶有接觸時,秋六姑娘也不是那種熱情的人,何況還病了許久。
很快眾貴女的注意力又被樓下吸引。
容寧郡主站定,雙手扶著欄桿,微微側頭看著身邊人。
眉眼被帽兜遮掩的少女緊緊抿著唇,身體也是緊繃的。
“放松些。”
容寧郡主低不可聞的聲音傳過去,少女沉默一瞬,點點頭。
容寧郡主抬手指了指:“你看今晚的月亮,是不是很美。”
“嗯。”
容寧郡主在心中嘆了口氣,余光飛快掃過某處,扶著欄桿的手緊了緊。
她其實也緊張。
很緊張。
阿蘅,祝你成功。
冰涼的欄桿沾上容寧郡主手心冷汗,只有傾灑在欄桿上的月光知曉。
虞貴妃隨意往那邊望了一眼,無聲冷笑。
秋蘅和容寧公主的關系可真不錯。
聽說和康郡王府那位縣主關系也很好。
說來也怪,明明一個鄉下丫頭,不該被這些貴女輕視鄙夷么?
看來她那對早已記不清面容的父母,把這丫頭養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