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亭頂上的日頭照下,外圍觀禮的修士三五成群,低聲交談。
“吳道玄前輩遺澤千年,此番圣跡如此隆重,也不知哪一位同道能夠拔得頭籌,得到前輩的珍貴墨寶。”
話之人是中域的一位散修。
“難,難啊。”
旁邊一人搖頭:“不提唐廷青州的這些畫道修士,祁國那個以畫入道的云墨宗道子好像也在其中。”
一位來自祁國宗門的老者撫須道,這位也是個愛畫之人,這畫道圈子里的消息很是靈通。
他看向吳行知的方向,壓低了聲音:“我看那位吳家弟子,似乎也沒有想到此處會出現道子墨靈。”
“看來此園內或有遺珍,非同可。”
“你別,楚國這次來的幾人,都挺有實力。”
在觀禮修士的核心區域,玄元宗宗主樓正則滿面春風,正與負責此次故園之行的吳氏弟子吳行知并肩而立,攀談著。
“吳道友,此行能得見道子墨靈圣相,實乃我輩修士之幸啊。”
樓正則語氣真誠:“聽行知道友方才所言,此番主持畫煉,是吳洵智前輩授意?”
“嗯,不錯,其實先前我到楚國,也是他老人家遣我去的。”
“呵呵,前輩對我等偏遠宗的照拂,實在令在下銘感五內。”
他頓了頓,忽然道:“在下自知唐突,然吾輩修行,遇真龍而望高山。聽聞洵智前輩如今已是元嬰大修士。正則斗膽,想向吳氏遞上一份薄帖,懇請洵智前輩得暇時,能移駕我玄元宗坐指點。”
“楚國雖僻陋,也愿傾全宗之力掃榻相迎,行知道友可否代為通傳?”
聽聞此話,吳行知面上保持著世家子弟的從容謙和,心中卻是另一番思量。
樓正則的意圖他如何不知?
不過是偏遠宗試圖借攀附吳氏仙族以壯聲威的常見手段罷了。
洵智長老性情隨和,游歷時提點過的后輩如過江之鯽,哪里還會記得一個金丹境時偶遇指點的修士。
吳行知不動聲色的笑了笑,道:“樓宗主這么就言重了。洵智長老向來云游四海,行蹤難定。您的誠意,行知定然會稟明族內。”
“長老有暇,或可知會貴宗。”
話留三分余地,但這邀請洵智長老駕臨楚國的事,希望實在渺茫。
樓正則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但很快掩去,連連拱手:“有勞吳道友!有勞了!”
在樓正則的身邊,一張蒼老的面容目光游離,在那些參與畫煉的修士之中掃過。
這一次,洞淵宗的修士,竟然只來了一位。
沈隅望向同樣在觀禮席位上的孫正倫,感到有些意外。
難不成,自己的猜測錯了?
那個宋宴竟然沒有出現……或者也許他的手中根本沒有墨玉。
一股難以言喻的煩悶涌上心頭。
沈大長老近些年來過得不怎么樣,他總覺得,自從寂然谷和長平之事以后,自己可謂是諸事不順。
許是心境上出了些問題,修煉精進十分緩慢。
多年過去,不僅修為毫無寸進,隨著壽元流失,精氣神也不斷衰退。
金丹大道,自然是已經無望,宗門已經在勸自己凝聚假丹。
其實那樣也能接受吧,總好過眼下這般慢慢腐朽死去。
此次隨宗主來道子故園,表面是為宗門畫師壯聲勢,開闊眼界。
實則內心深處未嘗不存了一絲不切實際的幻想。
然而回想起自身種種,他很自然地便將這一切都怪罪于那個罪魁禍首,宋宴的頭上。
若有機會,他誓要將此子斬殺,以解心頭之恨,通達心念。
正當此時。
場地正中,隨著最后一位參與畫煉的修士從畫卷之中出現,道子墨靈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先是散去了中央最后所剩不多的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