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是半側的身軀,突然轉了過來。手依舊插在衣襟里不動,雙腿還是微曲,低垂的頭顱卻昂起了。
確實如陽河所言,古怪無比。
正常人的動作,比方說轉身,昂頭吧,由靜止開始是一個加速再減速的過程,非常流暢。沒有誰可以瞬間啟動到最高速,再瞬間靜止,要他做也做不到。
但少年卻瞬間啟動,瞬間靜止。
因此看上去,他的動作幾乎沒有中間過程,顯得非常突兀,僵硬,一節一節的……可是,快速絕倫!
貼在印堂上的符紙飄飛,冉冉落地。
少年的眼睛依舊閉著,臉卻詭異地朝向了羅道人。面無表情,陰氣森森。
眾人無不倒吸一口涼氣,不由自主又退后了一點。
羅道士感覺不妙,急忙掏出法器。手一抬,一個方方的東西瞬間出現于身前,光華流轉,將身子遮擋住大半。
說時遲,那時快!
平地雷鳴,白虹驟起,少年原地消失了。
哐當……
一面青銅小盾牌被擊打得四分五裂,碎片渣子掉落地板上叮叮當當亂蹦。
羅道人像斷線紙鷂一般平飛而去,撞倒身后五六人,兩條腿絆倒幾十排椅子。一直飛到了廳前,繼續撞翻齊聲吶喊沖上試圖接住他的四名青衣侍者。最后才“吧唧”一個屁股墩摔坐,“哇”地噴出一口鮮血。
通幽五層境的法師,在利用法寶全力抵擋的情況下,被一拳而廢!
與此同時,近在咫尺的五條漢子疾撲少年,想趁亂奪取神兵。
電光石火之間,他們連情況都沒有搞清,還以為道人是自己飛走的。就算知道,也不怕,貼身近戰本來就不是法師的強項。
少年右手插在衣襟,左手連出五拳,快得猶如幻影。
砰砰砰砰砰,五連響。因為間隔的時間太短,合起來仿佛只一聲。
嗷嗷嗷嗷嗷……五聲長長的慘叫。
五條人影像飛鳥出林一般四散,哪里來的哪里去。
比羅道人飛得更高,更快,更強!
外側的人根本見不到里面情形,見狀奮不顧身撲上。隨即變成了一個個沙包飛起,哎呦聲此起彼伏。
今天不比往日,這些人三五結伴而來,要不是師兄弟,要不沾親帶故。打了倆扯出四,打了四扯出八……
練武之人講究的是一個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剩下的武者愣了愣,幾乎全部出動。何況制伏少年后,珍寶閣肯定獎勵,沒聽見廖大掌柜剛才說“必有重謝”嗎?
而修士們見識了羅道人的慘狀,機智地靠邊站。
乖乖,這群莽夫不曉得一拳擊碎法器,力道至少超過千斤,自己這副小身板可抗不住。
而且場面太混亂了,他們就算想幫忙也施不了法。一旦靠近,拳腳可不長眼睛。
蘇果兒拖著哭腔,大喊:
“你們不要打他呀,求求你們了,求求不要打他了,不要打……啊!”
最先飛出去摔倒的五位壯士之一看了看場中,又看了看蘇果兒,差點沒被氣暈。一手撫胸,恨恨以拳捶地道:“老子想死”。
才喊四五聲,少女就目瞪口呆了。約停了停,腦筋好不容易轉過彎,又喊:
“信天游,快住手,住手呀……不要打他們了,你不要打他們呀……”
“砰砰”聲猶如雄渾大鼓,以“嗷嗷”慘叫與“噼里啪啦”的椅子翻倒聲為伴奏,奏響了悲壯強音!
只可惜,轟轟烈烈的交響曲僅僅持續七八息,就轉換成了一片喑啞的呻吟和音。
不知不覺,少年已經從廳后轉移到了廳左的中段。
依舊是微曲雙腿,沉肩側身,右手插在衣襟里不拔出來。
竟然連頭發都沒有亂一絲,汗也沒冒一滴。
那姿勢,酷斃了!
蘇果兒低下了頭,不敢看鼻青臉腫、斷胳膊折腿的眾人,樣子很有一點不好意思。
廖明瞠目結舌。
舉目望去,廳中能夠站立的武者只剩下十幾個了。還有二十幾個法師像壁虎一樣貼墻而立,眼珠子鼓凸,連大氣都不敢喘。
無論通幽境還是凝罡境,無論法師還是武者,對少年而言統統沒有區別,只是簡簡單單地一拳擊飛。
從頭到尾,他始終閉著眼睛,只用了一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