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黃昏時,信天游把山寨里的竹椅搬過來,鋪上被褥擺放在玉家院子里,讓伊人躺上面呼吸新鮮空氣。
剜魂并不能徹底抹殺一個人記憶,受到刺激或者催眠,可能恢復部分。
信天游很糾結,到底要不要喚醒玉瓊花。
一個圣胎上境的真人,醒來后發現修為全失,能承受得了?可若是不喚醒,等于原來的“玉仙子”消失了,自己見死不救。
唉,再等等,等她傷好了再說。
玉瓊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嘴角淺淺帶笑。偶爾瞟青年一眼,意味深長。
太陽柔和溫潤,渲染出一天錦緞。
二人靜靜望著火燒似的天邊,紅日緩緩西沉。
忽嗅得一陣清香,只見一個倩影步履輕盈,花枝招展,沿著半人多高的籬笆墻款款行走過來。
那女子正值二十出頭的花信年華,鵝蛋臉兒,梳了個桃心頂髻。
面龐只是中上之資,卻流露出一股不羈野性。身段高挑,前凸后翹。一路裊裊婷婷,行走出了十分風流。
如果說玉瓊花是艷麗的牡丹,那她則是帶刺的玫瑰。
“瓊花妹子,病情好一些么?”
女子神態端莊,目不斜視,在籬笆門口停下了。左臂挎一個小竹籃,右手輕揚打招呼,牡丹蓮紋金釧兒閃過一抹澄黃的光。
匪徒甲乙看呆了,鼻孔不由自主翕張,猛吸了幾下香氣,眼睜睜見她進院子也不阻攔。
他們的職責是擋住閑雜人,這個妙人兒卻好像探病的。
信天游鬼頭鬼腦覷一眼,暗暗贊嘆。
極品,妖精!
誅烏代,踏鯊行,闖蛇谷,青年還只是一個“強者”形象,終歸是人。可將只剩一口氣的玉瓊花從鬼門關拉回,“真龍之血”的傳說直接將他送上了神壇。
可華夏之民對于神仙的敬畏并不強烈,大多是想撈一點好處。
過了幾天后,他們發現“神仙哥兒”滯留海島,完全是為了玉瓊花,跟自己沒啥關系。而朝廷的刀劍,卻實打實架在了脖子上。
去烏龍寨朝圣的島民稀少了,連匪徒也漸漸產生怨聲。當初烏代造木排,大伙好歹有個奔頭。
信公子卻下令不許再造,甚至把筏子拆散當柴禾燒了。他神通廣大,說走就走,留下來的人只能等死。
扳著指頭算,離飛龍將軍登島巡查的日子只差兩個月了。只有寥寥幾個人不改初衷,敢主動接近信天游。
在男人中比方說陳秀才,反正他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腦袋掉了碗大個疤。
還有一位女子不甘心一生光陰在海島黯淡度過,大好青春就此荒廢。沒羞沒臊放言,如果能夠與信公子攜手離開,死了也甘心。
憑什么?
龍丘水南立刻被女子們孤立,招來嘲諷,爹媽平日都不敢放她出門。
龍丘是古姓,水南二字出自《逍遙游》,磅礴大氣。曰:鵬之徙于南冥也,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
一對比,“玉瓊花”三個字就顯得像村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