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屠的大腦瓜被結結實實踩住,口里嗚嗚嘖嘖慘叫,身軀像蟲子般拱起蠕動。雙手奮力上舉要搬動對方腳踝,卻猶如蚍蜉撼大樹,紋絲不動分毫。摸索拔出腰間的剔骨尖刀亂捅,又被一尺打得手指如同雞爪一般亂顫,刀子也不知飛去了哪里。
他聲出不得,人動不得,面龐下一攤血水蜿蜒汪出。
可憐……
啪,信天游把鐵尺像折扇一般在掌心拍響,環顧四周,梗著脖子吼道:
“各位父老鄉親,都看清楚了嗎……某,呼延扯淡,一介清苦的出家人,手無縛雞之力。被十幾個膀大腰圓的兇徒裹挾鬧市,搶奪財物,執械圍毆。光天化日之下,天理何在,公道何在?哼哼,幸虧他們分贓不勻,自己打自己成了這副鬼樣子……”
蒼天呀大地,世界上怎有這樣無恥狠毒之人!
聽了這一段睜眼大瞎話后,周菜頭和李魚戶的臉上悲憤欲絕,偏偏又不敢喊叫駁斥,“梆梆梆”以頭搶地。
周圍人見青年瞬間擊倒橫行集市的強梁,嘴巴張大合不攏。先是驚駭,繼而暢快,倒也沒覺得多么古怪。
兵荒馬亂年月,在外面亂跑的誰沒有幾分本事?三虎無非仗著力氣大,人多,勾結捕快,才盤踞菜市場做了地頭蛇,怎能與人家相比?
不過,見他紅口白牙地胡說八道,蠻多人感覺挺不好意思。低垂頭,捂住快要咧到耳朵根的嘴巴。
嘿嘿嘿……呼延扯淡,也忒扯淡,忒無恥了一點,總得尋找一個正經理由把場面兜住吧。否則驚動了捕快,不好做人。
“瞧瞧,說得沒有錯吧。句句屬實,他們理虧了,沒有一個人發聲反對……話說一炷香前,我出了一兩金子向鄭屠訂下一年肉食。誰料這廝見財起意,收下金子后連一顆豬牙齒也不肯給,還糾集兇徒搶劫……大家如果不信,金子就是證物。肯定還在他身上,來不及收藏的。”
信天游說完挪開腳,用足尖將奄奄一息的鄭屠翻邊,從他懷里掏出金燦燦一顆小元寶,高高舉起示意。
眾人叫好,喧嘩不絕。
“好,我等都看得明明白白,定與呼延道長做個見證。這天底下,哪有一兩金子只買十斤豬肉的道理……”
信天游樂了,道:
“舉頭三尺有神明,呼延堡不容窮兇極惡人!你們久受三虎欺壓,以后若有捕快詢問,可要一一據實稟告。”
言畢高擎鐵尺,朗聲喝道:
“人來。”
嘩啦啦……
立刻從街道兩頭沖出一群差役,為首的兩人皂衣革帶懸腰刀。圍觀者驚呼,張捕快,趙捕快……
然而,令他們大跌眼珠子的是,兩位與三虎稱兄道弟的捕快張龍趙虎,好像看不見立在街道中央的青年道士。
眾差役呼啦啦如老鷹擒小雞般撲上,把十幾個人捆綁結實,拖往鎮中的班房
面皮青腫,血肉模糊,腦袋像開瓢爛西瓜的鄭屠裝瘋賣傻。狠狠挨了幾記鐵尺與拳腳,徹底老實。
矮壯的李魚戶嘴巴里飛走了幾顆牙齒,咝咝漏風,對身旁的趙虎哼哼唧唧道:
“叫,叫哥,你可要為咱們做主呀……”
趙虎急了,白眼一翻,劈手就是一個大耳光搧過去,罵道:
“叫叫叫,叫你媽頭……直娘賊,誰認識你?”
邊上的伙計聽了,噤若寒蟬。
還是周菜頭最機靈,不開腔,只探詢地望了望張龍。
那張龍狡黠地朝他丟了一個眼色,以極小幅度拍了拍胸脯,微微點頭。
周菜頭放心了,不掙不扎,只管低頭前行。
原來,信天游大清早偷聽了李素哭泣后,命令呼延獅安排了這場好戲。待審訊之后再殺,昭告方圓六十里,整肅弱肉強食的風氣。
三虎本色演出,非常到位。完全不需要提醒,爭先恐后往坑里跳。
片頭小插曲播放過后,改輪到正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