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瘦兩位商人面孔煞白,腿肚子哆嗦。當聽到“虛空秘境,靈晶豆兒”時,再也撐不住了,“撲通”跪下,磕頭哀求。
“西牛賀洲的自然門小修,不知雷劫圣人駕到,言語冒犯。求您大人大量,放小的一馬。咱們倆踏入東土,從來沒有殺過人……”
他們兇則兇矣,平日只敢在世俗強橫,生怕招惹了強者被一巴掌拍成肉醬。見對方深不可測,立刻三十六計慫為上。
人的臉,樹的皮。
神洲的修士多少有一點氣節,沒氣節也要裝作有氣節,否則沒法混。異洲修士在你死我活的殘酷環境長大,臉皮算什么,性命最重要,服軟比誰都快。
見到書生鬢角灰白,面容年輕,頂多三四十歲,不可能是天人。既然從虛空秘境走出,又不驚動天道降下雷霆,覺得只能是渡過了劫的圣人。
至于一位尊崇的道門圣人,為什么不參加凌霄大會,跑到遺落之地溜達,就不是他們考慮的范圍了。
信天游也不揭破,眼睛一瞪,冷冷道:
“狗屁自然門,爺爺沒聽過。哼,謀劃搶劫老子,不曉得馬王爺長了幾只眼睛……“
說到這里,突然想起了什么,掀開外袍亮了亮,問道:
“說,這是什么?“
二人不知何意,老老實實回答。一個說“鴨子戲水荷包“,一個講”雙鴨渡河錦囊“。
信天游差點被氣哭,啞口無言。
小姐姐玉瓊花的手藝,真心不敢恭維。辨識度太高了,以后堅決不能用。
這個荷包在玉笥島無人不知,在白沙城也有人見過,還曾在越王城大戰時露了面。假如消息泄露,聰明人就會意識到,遺落之地的野修,越王城的肖堯克,玉笥島的信天游,白沙城的信天金剛,其實是同一個人。
“呸,算你們兩個家伙識相,今天的事不要對任何人講……爺爺最討厭膝蓋軟的,站起來說話吧。“
胖子與瘦子的心懸在嗓子眼,聞言期期艾艾站立,勾腰曲腿。明明眼前有兩把椅子,卻不敢坐下。
書生朝椅背一靠,無禮地把二郎腿擱上茶幾。身軀像一條蟲子似的軟塌塌滑溜,脖子底下全是腿,繼續道:
“你們倆一個化丹上境,一個化丹中境,是怎么飛過來的?就憑這點本事,在遺落之地也吃不開,頂多嚇唬小朋友。“
瘦子囁嚅道:
“稟告上尊,咱們自然門這一次來了八個弟子。除了六名化丹仙師外,還有兩個圣胎真人,由他們駕馭飛舟。”
“哈哈哈,圣胎?那也不夠瞧呀。中等門派隨便拎出一個長老,就掐死你們。”
“是的,上尊……所以咱們行事小心翼翼,夾起尾巴做人。也只趁道門開凌霄大會,在遺落之地才膽子大一點。不指望弄到上品、極品靈石,天材地寶等等,只希望搞些中下品靈石或者金銀珠寶,去外面兌換。”
天高地遠,飛舟的負載越重,消耗的靈氣越多。假如運一艙粗劣靈石返回西牛賀洲,恐怕還不夠本錢。
信天游繼續問:
“自然門位于西牛賀洲的什么地方,有多少人,最強戰力怎么樣?“
瘦子躊躇了數息,見對方眼眸中寒光一閃,急忙回答。
“稟告上尊,方位不知該如何形容,只曉得那里叫翡冷翠。現有門派弟子一百多人,西奴六百多個。最強的戰力是咱們老祖,融體初境。“
說完飛快翻了一下眼皮,想看看對方對“融體圣人“作何反應。
豈料書生波瀾不驚,沉吟道:
“翡冷翠,好熟悉的名字……在虛境上課時,好像聽老師講過……天,意大利的佛羅倫薩!”
兩名修士莫名其妙,下面的話更加聽不懂了。
“……新文化運動時傳入民國,由徐志摩翻譯成翡冷翠。是文藝復興的發祥地,科學萌芽的搖籃。沒有它,中世紀的黑暗就打破不了。也就沒有了后來的師父,沒了我。當然,也會沒有了核戰爭……
“從但丁的《神曲》,薄伽丘的《十人談》,到達芬奇,米開朗基羅。從哥白尼的《天體運行》,伽利略的《天界信使》,到帕斯卡,笛卡爾,費馬、哥倫布、馮特……亞平寧半島星光燦爛,怎么才剩下六百個人?“
瘦子稀里糊涂,如聽天書,回答道:
“稟上尊,本派在一百年前也屬于神洲一脈,剛去翡冷翠時還有三百多弟子。披荊斬棘,終于從妖獸口里奪下了一塊地盤。周圍的西洋奴聞風蟻附,最多時將近一千。可條件艱苦,人口慢慢衰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