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有了,故事呢?”
周望和沈雨桐碰杯后,笑道。
沈雨桐仿佛蘊含著星星點點光芒的眼睛看了一眼周望,隨即她雙手抱膝,不著痕跡的往周望身邊挪了挪。
“我媽……一共嫁過兩個男人。”
夜風之中,沈雨桐緩緩開口,講起了自己的成長環境,“第一個就是雨柔姐的爸,一個老實巴交的農民,據說對我媽很好,但偏偏,我媽只生出了一個女孩……”
“雨柔姐和我說,她也不明白,為什么只能生女孩就是錯,她更不明白,為什么她爸那個對誰都笑呵呵的人,會動手打我媽……”
“我媽說那就是天譴,所以雨柔姐的爸爸在工地干活的時候從腳手架上摔了下來……死了。”
“那年雨柔姐才六歲,她說她也不太懂什么悲傷,只是別人偷偷告訴她要哭,她就跟著一起哭。”
沈雨桐歪著腦袋,仿佛帶著一點試探意味,慢慢靠到了周望的肩膀上。
見周望沒什么反應,她才安心下來,抿了一口酒之后接著說道:“我媽過了幾個月就改嫁了,嫁給了我的爸爸,一個縣城里的小包工頭,然后接連生下了我和我弟弟小明。”
“然后在我六歲那年,我爸爸也死了……喝醉了酒把車開進了河里,車上當時還有另外兩個農民工,我爸不僅死了,我們還把家里的錢賠了個精光,連房子都賣了。”
聽到這里,周望看了一眼沈雨桐,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么好。
“這次輪到別人說我媽是喪門星了,就連我爸的葬禮,他們那邊的親戚都不準我們參加。”
沈雨桐自嘲一般的說道:
“周望你知道嗎,我那時候才明白,原來‘不懂悲傷’是那個意思,我知道我爸沒了,可我也哭不出來,直到后來有一天,我媽帶著姐姐和我一起出去撿瓶子,我走不動了我媽就打我,那時候我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一直吵著‘要爸爸要爸爸’……”
“你媽……挺不容易的。”
周望只能如此簡單評價一句。
“也許吧。”
沈雨桐嘴角卻出現了一絲譏諷,“如果不是我無意發現,她還悄摸存了四十萬塊錢的話,我也會覺得她很偉大吧……”
“?”
周望有點懵。
“你媽悄摸存錢干嘛?”
“因為這筆錢,是她打算留給小弟買房子結婚用的。”
不知不覺,沈雨桐已經徹底把柔軟的身軀靠進了周望懷里,“當然,我媽能把我們拉扯大,不管是雨柔姐還是我,本來都沒有立場去指責她什么,可……那些錢里面有很大一部分,是雨柔姐出嫁的彩禮啊!”
說到這里的時候,沈雨桐忽的有些憤怒。
“雨柔姐根本不喜歡我姐夫劉超,甚至可能連面都沒見過一次,就因為所謂二十八萬八的彩禮,我媽就逼著她嫁給了劉超!”
“我姐姐嫁過去的時候才二十歲,她明明可以去讀大學的,她都考上了,但我媽只是說了一句負擔不起學費,雨柔姐就真的放棄了……”
“可我媽,明明拿得出錢來的啊!”
“我那時候才讀初中,姐姐嫁人的時候我還不明白,她為什么不笑,反而在那個時候哭了……”
周望聽到這也有些感觸。
沈雨桐的姐姐沈雨柔,無疑具備了華夏男人最喜歡的秉性之一,“逆來順受”。
只是當遇到不合適的人的時候,這種性格就會讓她的人生變成一場悲劇。
這個不合適的人里,并不單單指伴侶,有時候,也會包括父母……
“那我大概明白,為什么你媽會對你姐夫這么客氣了……他應該承擔了很多你們家的開銷吧?”
“嗯,我們在桂省住的房子是他的,我和小弟以前讀書的學費和生活費也都是他給的,包括我報的舞蹈班……”
沈雨桐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道:“本來如果姐夫真的是一個不計較付出的好人,姐姐也真的很幸福的話,我也不介意先花他的錢,可是……”
周望看著沈雨桐難以啟齒的模樣,已經隱約猜到了什么,他一挑眉道:“他還在打你的主意?”